虞蘅亦坦然:“表了幾層,沾親帶點故罷了。”她可不想背上“耽誤”對方好前程的罪名,盡量劃清界線才是。
不用想,韓禎肯定也這般覺得,只瞧他尷尬躲閃的目光便可知。
有門市井窮親戚,叫他覺得丟臉了吧。虞蘅嗤笑。
親兄弟尚有分家的,何況表親。周景便也沒多問,只陸鈺似乎朝韓禎坐席方向看了一眼。不過他慣常一張黑麵皮,瞧不出來喜怒,也無從判斷這一眼什麼意思。
次日,虞蘅正歇晌時候,韓禎一個人又尋來了。
“阿蘅,昨日不敢擾你,今日阿兄特來看看你過得如何?”韓禎又是那副溫潤表哥模樣。
“不如何又能如何?”虞蘅眨眨眼,笑著給他倒了杯熱茶,茶杯嫋嫋冒著白霧。
韓禎自進來起,便光顧著看她,目不轉睛,端起喝了一口,差點沒噴出來:“好燙!”
“噗呲”阿柳從旁沒忍住笑出來。
在虞蘅面前丟醜,韓禎頗有些訕訕,卻不能怪她好心,只能瞪阿柳一眼。
“阿蘅什麼時候做得這般好飯食,我竟不知。”韓禎挪開話題,佯裝關心問道。
其實他哪裡不知,過去寄住在他家,虞蘅三天兩頭地做了花饌送過去,就為了滿足他娘附庸風雅的愛好,累得胳膊痠疼,得了幾回誇贊,卻沒個人叫她莫做了。
虞蘅自詡不是個記仇的人,卻還是眯眼笑道:“我做的飯食再好,哪裡有表兄前程學問好。”
“阿蘅你……”
就是再木頭,韓禎也聽出對方這渾身帶刺的調調,與從前住在府裡時,到底不一樣了。
“阿蘅是在怪我?”
韓禎表情有些可憐,莫說他這張皮相,在虞蘅見識過好些俊秀郎君之後已算不得什麼,便是還在韓家借住謹小慎微那段時日,她也得起一身雞皮疙瘩。
“那時若非我與阿孃那般說要納了你,恐怕你就要嫁與陳員外做續弦了。我說那些,不過是權宜之計,我待你心意……”
“表兄慎言。”虞蘅依舊笑眯眯,“我與表兄,一清二白,哪來的心意?表兄要還想來往,日後當親戚走動便是,千萬莫再說些胡話。”
此人面皮極厚,說謊不打草稿,又不夠聰明,一看就穿。
幸好沒與他議親,否則婚後自己要裝聾作啞不成?
說錢氏要將她嫁給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員外做續弦,她是不信的。那陳家是找人來說過媒,阿盼都聽著了,錢氏直接將提親的媒人趕了出去。
不管對方出於私心還是旁的,為這一點,她沒與錢氏鬧翻。
虞蘅端起茶盞呷了一口。
對面那一壺,剛剛燒的滾熱,入不得口,她這一盞卻是中午鎮了大半時辰的鮮榨果汁兒,清清爽爽。
端茶送客,韓禎卻當做看不懂,還想說什麼,阿盼與阿柳頭一回這般團結,一人拎簸箕,一人提掃帚,嘩嘩掃起來。
“腳下,腳下……那邊,那邊!哎,這郎君您起開,不是我們店營業時候,您杵門口作甚!”
韓禎活這麼大歲數,頭一回是被“掃”出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