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讀過書,受過大家教養,蔡良在主子面前雖恭謙,卻不一味附和,這也是太後喜歡與他說話的緣故。
太後看一眼他,很詫異:“一個市井小娘子,竟得你這般高評價……照這般說,汴梁人提起酒家,怎沒有她姓名?”
蔡良頗慨嘆地搖搖頭:“兩小娘子飄零,紮根汴梁不久,尚未有個一宅半店的,否則老奴早該發現此等美味。”
太後聽他這樣說,已經對虞蘅心生好感,又見他眉眼憾然,不禁笑斥:“左不過一間鋪子,值得你露出這般表情?送她一間便是!”
蔡良得了準許,轉頭便吩咐手底下的小黃門準備去了。
送禮的小黃門走後,阿盼摸著那幾匹料子愛不釋手:“真好看,真好看。”
兩匹杭綢、三匹細絹,藕色的、鵝黃的、煙粉的,都是適合小姑娘家顏色,還有那紗,天青水碧般清淡。
虞蘅摸了摸那匹紗,密密匝匝的手感,一點也不紮人,顏色說不出的清透,真是好東西。
虞蘅笑道:“這塊拿來做兩夜裡有蟲咬你?”
這麼好的料子拿來做床帳……這要是做出來,阿盼都捨不得睡覺了。
嘴上不捨,真裁出來,又第一時間去換上。
綠綃軟帳,真個輕若雲煙,人躺在裡面,朦朦朧朧地只能看見個輪廓,不甚清晰,其實細看根本擋不住什麼,阿盼好似理解了話本中那些“只著薄紗一片”的美人兒為何最是吸引人了。
做了兩頂帳子,餘下料子還夠做兩件紗衫,一人分了一件。
虞蘅女紅不怎樣,阿盼也不行,請了外頭成衣店娘子做,順便用其他緞子做了兩身秋裳,再過兩月大概就能穿上了,提前備著,免得換季店裡忙,來不及做。
成衣店娘子少見這麼好的料子,贊道:“這些買來可不便宜吧?你們兩個小娘子,年紀輕輕,眼睛倒毒。”
實則禮單子裡最值錢的,不是這幾匹軟滑柔順的緞子,也不是那些金玉器具,而是薄薄一張屋契。
一間腳店,還帶後院跟宅子。
腳店不能自釀酒水,利潤比不上正店,但白得一間店鋪,還帶小院,已經很好了。
甚至很貼心的,選址就在棗花巷裡頭,只不過從巷尾搬到巷頭,都不用再重新積攢食客。
蔡良也是考慮得很周到了,怕貿然送她一間正店,虞蘅不敢收。
一間腳店的地契,也要好幾百兩,更別提再加上院子,地段又好,其實算下來與城外買一家酒肆的銀錢差不多了。
虞蘅緩了緩,抽回神思,將地契藏好,教阿盼留個心眼子,若旁人問起得了什麼,就說明面上這些東西,每家都差不多的。
“曉得了。”
阿盼說話本子裡寫那大戶人家不得寵的子女,有什麼不同凡響的,都得“藏鋒”,否則旁人知曉後,心裡不痛快,光惦記去了。
她們眼下就得越發“沉寂”,到時候才能一鳴驚人。
虞蘅無語,一天淨拿那話本當真。
“‘沉寂’倒不必,你只要不去與徐家婢子嚷嚷炫耀就成。”虞蘅幽幽地道。
阿盼小心思被看穿,嘿嘿一笑,“那徐娘子著實可惡,我想著氣氣她。”
於是每日賺了多少都特意跑人家門口閑聊,生怕對方聽不見。
徐家婢子也是憨的,主家跟她們有恩怨,湊頭便與阿盼玩到一起,因此捱了徐娘子幾頓打,也不肯斷交,兩個年紀相仿的小姑娘,越發地情比金堅了。
虞蘅琢磨著,要是開店,只她與阿盼兩人定是不夠的,沒準還得增加些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