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靈一邊出巷子,一邊問:“他這麼惹人厭?”
婆婆趕忙搭話:“你是奉緹的朋友吧?哎喲,那丫頭可遭罪了,三娘死了以後家裡所有粗活兒都落到她一個人身上,洗衣、砍柴、做飯,她爹和哥把她當下人使喚,好可憐啊……前天三娘忌日,只有奉緹還記得,幹完活去墳上給她娘燒紙,中午回來,正要打水做飯,突然喘不過氣,咳了好多血,一張小臉憋得發紫,沒多久就死了!”
溫孤讓問:“不是吃石榴噎死的嗎?”
婆婆很詫異:“沒人看見呀,怎麼奉緹丫頭也吃過石榴?上個月莽家老二和牛家老么先後去上墳,回來就暴斃身亡,有人提過石榴,但大家根本沒當回事啊!”
塗靈琢磨:“墳地在哪兒?”
“西祠坡,北城門邊的一座荒山。”
塗靈和溫孤讓直奔目標。
還沒走到墳坡,他們在田坎邊發現一棵半死不活的果樹,枝葉枯黃,但上面竟然結出幾只又大又飽滿的紅石榴,格外醒目。
塗靈伸手摘下一隻,掂了掂分量,瞧著外形與尋常石榴別無二致。
溫孤讓用刀劃開一條縫,塗靈用拇指插進去,慢慢往兩邊剝,只見那裡頭是滿滿當當的石榴子,新鮮、多汁,像鮮紅的寶石。
塗靈沒看出什麼異樣,於是並未將石榴剝開,保留完整的模樣,揣進袖中。
“還要找墳嗎?”溫孤讓問。
“不用了。”塗靈眺望遠處的荒山:“那兩具屍體應該和奉緹一樣,全身毛孔放大,密密麻麻。”
溫孤讓打量:“幾乎枯死的樹還能結果,是有些古怪。”
“太陽快落山了,”塗靈說:“把它砍了吧,否則還有更多人遭殃。”
溫孤讓點頭同意,當即揮刀砍斷這棵詭異的石榴樹,接著二人返回城中。
傍晚,侯家接親的隊伍到了,塗靈和溫孤讓站在人群外觀望,只見一位身穿紫衣道袍的中年男子立在奉緹家門前,挺拔傲視,手執拂塵,並不打算進去。
“公孫遺?”塗靈向溫孤讓那邊歪了下頭。
陰婚雖在晚上迎親,但該有的熱鬧絲毫不減,嗩吶吹得喜慶,敲鑼打鼓,整個永安坊都驚動了。
“起轎——”
奉緹的棺材用大紅綢緞裝點,六名轎夫抬出來,奉緹哥哥捧著她的牌位走在前面,她爹跟在棺材旁邊,媒婆笑盈盈地給街坊發喜糖,公孫遺轉身,瀟灑揮動拂塵,置與臂彎,視線掠過眾人,昂首跨步而去。
“他好驕傲哦。”塗靈說。
“同理會的天師。”溫孤讓抱著胳膊思忖:“不知是個什麼組織。”
塗靈跟上迎親隊:“天馬上要黑了,你猜這個公孫遺把奉緹的魂魄封印在哪兒?”
“禁場吧。”
“奉緹的禁場?”
溫孤讓搖搖頭:“她能量太小,無法生成禁場。”
“那就是侯顯坤的?”
“嗯。”溫孤讓語氣肯定:“有天師協助,公子哥死後也能過得十分舒適。”
塗靈輕笑出聲:“陰間也看背景資源,這世道真絕了。”
一路穿城來到侯宅,奉緹的棺材從大門抬進去,外頭停著不少車轎,侯顯坤的父母請來賓客參加冥婚,也不知客人們抱著何種心情,該笑還是該哭。
塗靈和溫孤讓趁著天黑躍上房頂,燕子般輕輕踏過瓦片和正脊,悄無聲息,跟隨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來到正廳院落。
賓客雲集,靈堂內橫著一副上等的楠木棺材,挑夫將奉緹的棺木放置其側,席上的親朋好友們既好奇又恐懼,眼睛不知該往哪兒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