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孤讓搓了搓寒毛聳立的胳膊:“我能克服。”
塗靈表示懷疑。
他轉開話題:“先前你想說什麼來著?”
“哦對了,”塗靈被這一通意外打岔,險些忘記問題:“束悠城被詛咒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
“我只聽聞百葉氏的後代都不太正常,要麼身體有殘缺,要麼精神有缺陷,而且百葉氏和玉奴族已經銷聲匿跡多年,如今這個百葉熹為周朝徵戰沙場,功勳顯赫,封了侯,才將束悠城重新賜給她。”
塗靈琢磨:“那顆混元珠也不知什麼來頭,竟然能封印方圓百裡的炁。對了,你讓我假扮仙姑……扮我自己,所為何故?”
“你與百葉熹的先祖頗有淵源,她崇拜先祖,一定會聽你說話。”
塗靈明白了:“我將她引到當初施法求雨的地方,瑤池閣棋子趁機潛入寢殿。可是我要怎麼見到城主?若散播仙姑的謠言,宏法司立刻就會動手。”
“我來替你引見。”溫孤讓道:“城主每年都會召見陰提校尉,到時你隨我一同前往。”
塗靈緩緩點頭,計劃雖然清晰明瞭,但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成功逃離此地是好,但他們兩個逃出去,城中百姓依舊活在高壓之下,除非鏟除宏法司……
塗靈忽然問:“既然不能用法術,那目菩薩和耳菩薩是怎麼來的?”
溫孤讓說:“它們本就是精怪,並非法術催化。”
“精怪也有人喂養,要是能找到毒藥毒死它們就好了。”
“耳目菩薩身上會散發臭味,”溫孤讓一想起來就覺得惡心:“下次若沒有聞到異樣,不必那麼緊張。”
塗靈眨眨眼:到底誰緊張?剛才是誰又硬又怕來著?現在裝坦然?
兩人爬上坡,穿行在茂密的荒草地,天上繁星密佈,古塔巍然不動,幹燥的泥土氣息將他們包圍。
塗靈把木盒塞進懷中,野草有些割人,她避開臉,問:“城主什麼時候召見你?”
“不出意外就這兩日。”溫孤讓說:“你要不準備一身道袍?”
塗靈卻有別的擔憂:“我如今是官寺老六,城中許多人都知道,如何頂著這個身份取信於城主?”
“真的假不了。”溫孤讓道:“你本就是仙姑,直接告訴她附身之事即可。”
話雖如此,塗靈依然覺得心裡沒底,計劃簡單明朗,但實際行動起來必定有許多不可預料的狀況,而他們準備的應急措施太少,難不成到時走一步看一步?
“明晚再出來商量細節吧。”塗靈提議:“還是這個時間。”
溫孤讓說好。
他語氣篤定,並沒什麼懷疑和迷茫,彷彿一切盡在掌握,塗靈真羨慕他的心態。
兩人離開望月塔分道揚鑣,夜風微涼,回官寺的路上塗靈將雙手揣進袖子裡,仰頭看看繁星和月亮,加快步伐。
突然一陣喧鬧聲傳來,隔著一條街的距離,撕碎了深夜的死寂,呵斥與尖叫,男男女女大聲嘶喊,聽不清在說什麼,街角房屋的燈點燃,窗戶亮了會兒,大約有人出來檢視動靜,接著很快熄滅。
塗靈正猶豫要不要過去看個究竟,吵鬧聲卻突然消失,徒留長街薄霧,寂寞空巷。
次日一早醒來,偌大的通鋪上只有她一個人,昨晚放在桌上的假五蘊盒已經不見蹤跡,想必被老將收了起來。
“老六,快醒醒!”老七和豆芽進屋喊她:“今日要去宏法司,別耽擱了!”
塗靈沒想到自己會賴床:“你們何時起床的,怎麼不叫我?”
“老將說你昨夜休息太晚,讓你多睡一會兒。”老七和豆芽已經幫她打來洗漱的水:“趕緊更衣,快。”
等塗靈迅速換好玄衣出門,老七將一隻饅頭塞到她手裡:“給你留的,多少吃點兒,今日都是體力活兒。”
她不明所以,飛快啃了幾口,硬把饅頭嚥下去,提著佩刀前往官寺外集合。
“宏法司提審反賊爛渣,命我們從旁協助,老十六,你剛加入不久,跟在師兄師姐後邊看著就行,切記不可多嘴妄議,更不要質疑宏法司的話,他們說什麼照做就是。”
豆芽怯生生地點頭。
宏法司在城中東西南北設立哨房,盯緊百姓日常言行,監聽、窺探、記錄,一旦發現可疑行徑就會立刻上門搜查問話,倘若解釋不清楚就會被帶回哨房進一步調查。
官寺離北哨房近,順道押送罪犯前往位於城中央的宏法司。塗靈看著所謂的“反賊爛渣”,分明是一對斯文清秀的夫妻,他們被五花大綁,頭發淩亂,神色沒有絲毫不忿或激烈,只剩平靜無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