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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的東府城。
何彥之匆匆而來,看著府中來來往往的醫者僕婦,徑直穿過迴廊,來到後堂,眉峰緊鎖地看著榻上昏睡的婦人。
“丹陽郡主又犯病了?”
蕭湛低著頭,修長的手指揉著眉心,一夜未曾闔眼的面色愈發疲憊蒼白。
“昨夜是中秋,我不在府中,她便以為我不要她了,就又犯了病。”說完,又數落了他一句,“昨夜我就不該跟你出去。”
何彥之覺得很冤枉,“這倒成我的不是了?若依我說,當年郡主初渡江時,殿下就該將她早早改嫁,也不至於鬧的現在這般家宅不寧。”
蕭湛黯然道:“她這病時好時壞,哪裡還能嫁人過日子?在我手裡養著,她還能多活幾年,若是嫁去別人家,指不定怎麼就死了。我群從兄弟死亡殆盡,就這一個妹妹得以渡江存活,我就剩這一個妹妹了……”
他閉了閉眼,神色愈發黯然。
何彥之搖搖頭,正色道:“殿下日後開基立業,恂世子就是太子,未來儲君之重,可你看丹陽郡主那瘋瘋癲癲的模樣,可堪撫養一國儲君?這東府也該再有個主母了。”
蕭湛低眉嘆道:“恂兒都十三歲了,我若續個十幾歲的丫頭,她自己還是個孩子,如何管得了一個半大的孩子?就郡主對恂兒那溺愛的模樣,誰來也管不了,誰來都要受她的氣,徐妃就是被她給挫磨死的。”
說完,便又沉默了。
何彥之微微嘆了口氣,晉王元配徐妃雖賢,卻是個體弱多病的,當年好不容易懷個孩子,又逢丹陽郡主帶侄兒蕭恂渡江來到江左。
丹陽郡主在南渡的路上受了些刺激,時不時就要犯瘋症。徐妃上要侍奉婆母魏太妃,下要照顧有病的小姑,年幼的侄兒,操勞過度導致流産,竟再也沒能懷孕。
晉王索性養了侄兒蕭恂為子,立為世子,由徐妃撫養。
可不想這丹陽郡主實在太能折騰,晉王忙於外務,經常奔波各處,無暇顧及後宅家事,這丹陽郡主在府中就整天對徐妃是挑鼻子挑眼。
蕭恂年少調皮,不愛讀書,徐妃對他稍一管教,丹陽郡主就哭天搶地,覺得徐妃是因為蕭恂不是親生的才故意苛刻刁難他。
徐妃又是個軟弱沒氣性的人,怕晉王為了後宅瑣碎分心壞了前朝的大事,有委屈也總放在心裡憋著不說,久而久之就給自己憋出了病。加之魏太妃逝世時操辦喪事,辛勞過度,身體便愈發不好,沒多久也鬱郁而終了。
晉王守孝這些年,因見丹陽郡主是這脾氣,不想再禍害搓磨了人家好姑娘,便也遲遲沒有續弦。
可形勢不饒人,皇帝去年在北方已落入胡人之手,晉王一旦稱帝,恂世子就是儲君之重,怎能由一個精神失常,時好時壞的婦人撫養?
這何異於將大好江山交付痴兒之手?
何彥之提醒道:“如今正逢多事之秋,殿下稱帝在即,後宅絕不能亂,必須有一位家世品行足夠貴重的主母坐鎮後宅。”
蕭湛眉峰微蹙,沉吟不語。
“殿下要盡快續弦,越快越好!”何彥之建議道:“這新主母一要身體康健,能為殿下生育子嗣。二要年紀成熟,可以教養世子。三要品性穩重,遇事不急不亂。四要心思細膩,讓殿下沒有後顧之憂。”
蕭湛自嘲一笑,“這哪裡是選主母,這是選謀士!豈是易得的?”
何彥之沉思片晌,計上心頭,“我倒有個主意,既然丹陽郡主病了,索性就以她這病為由頭,選世家十八以上、三十以下的未婚女子來問疾祈福,趁機考察挑選一番。”
蕭湛覺得他多少有些異想天開了,自己都不覺得這事兒能辦成,索性由他折騰去。
“那就這樣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