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儂將猶帶餘溫的風衣抱在懷裡,他將臉埋入幹燥的黑色衣料中,人工造物烘烤的溫熱,不是他記憶中愛人的溫度。
而昨夜風雨中回家的男人遍體冰涼。
但是除了手上的戒指,這是塞西爾留下的唯一痕跡,提醒藍儂昨夜發生的一切不是他發瘋産生的幻想。
藍儂一個人在安靜的房屋中走動,他將洗好的風衣掛在衣櫃,換下的床單也被摺好放入櫃子中,而那條遺失在床上的白紗頭巾被藍儂清洗幹淨,仔細疊好放在了床頭的矮櫃裡。
空曠的房屋裡只有藍儂一個人走動的身影,就像這四年間毫無變化的場景。
藍儂拿起玄關放置的柺杖,摸摸左手的戒指,走出了家門。
隔壁大爺正在修補昨夜狂風掀翻的圍欄,抬頭看到杵著柺杖的藍儂,笑眯眯喊道:“又要去港口啊,藍儂。”
藍儂杵著柺杖頓住,他在晨光中展示手上的戒指,如同某種自我暗示般說道:“是的,我的愛人回來了,我去港口接他。”
大爺看向藍儂,他嘟囔著摸摸自己腦袋,然後驚喜道:“塞西爾竟然回來了,真是意料之外,恭喜你啊。”
藍儂笑笑,對著鄰居大爺點點頭,杵著柺杖走出了這個街區。
而在藍儂身後,藍儂那座坐落在晨曦中的房屋在逐漸扭曲的空間中變成一團模糊的血肉,而眾人在街道行走,皺著眉不由自主離開這片空間,絲毫不覺有任何異常。
這座海島小城繁華熱鬧,藍儂杵著柺杖在街上行走,不時有馬車在他身旁經過,同時頭頂掠過的飛艇也落下陰影,展現出小城古老與現代結合的獨特風貌。
鹹腥的海風吹拂,發出高亢鳴叫的海鷗振翅飛過,藍儂坐到海岸邊的長椅,聽著耳邊的波濤聲,將手中的柺杖放好。
天空盤旋的海鳥緩慢落下,在藍儂身旁踱步徘徊。
藍儂掏出懷裡的麵包渣喂給聚攏的海鳥,摸著手上的戒指慢慢閉上眼睛。
碼頭卸貨的工人看到遠處坐著的藍儂,感嘆道:“他又來了。”
工人們將貨物卸下,轉頭看向一個人坐在海岸邊的藍儂,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麼。
藍儂經常會在碼頭等待他的愛人,哪怕所有人都說塞西爾已經死在了四年前的海難,他也依然固執的堅信他的愛人還活著,時常來到這個港口安靜地坐上一天,等待回家的塞西爾。
有海員從藍儂身旁經過,高大的海員腳步頓住,對著藍儂打招呼:“藍儂。”
藍儂聽到對方的聲音,撐著柺杖站起來,禮貌地點點頭:“唐先生。”
藍儂對這個熟悉的海員問道:“請問昨天歸港的船隻中,有塞西爾登島的記錄嗎?”
唐克禮跟藍儂的愛人塞西爾是同事,與藍儂也算認識多年,他實在不忍心看著這個可憐人沉浸在悲傷中,時常關照藍儂:“沒有的,昨天暴雨封港,如果有塞西爾的登岸記錄,我一定會通知你的。”
藍儂聞言一愣,他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地點頭:“謝謝你。”
“快回去吧,這麼大的日頭,別曬傷了。”唐克禮抬頭看看天,海邊的陽光是很酷烈的,藍儂卻時常坐在這裡呆上一整天。
藍儂點點頭:“謝謝你唐先生,我想再坐一會。”
唐克禮看著藍儂摸索著重新坐下,嘆口氣將一瓶水放在了藍儂身旁。
藍儂在規律的海浪聲中閉上雙眼,藍儂是刻意等在這裡的,他了解這個港口所有的運作規則,清楚唐克禮今天輪班,而這個熱心腸的海員會替他留意塞西爾的訊息。
頭頂的烈日讓藍儂眼前一片花白。
他不明白,昨夜的塞西爾是怎麼回家的,這個海島小城,除了一個幾乎廢棄的破舊老橋,對外交通都是依靠海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