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璟已經中毒許久,靠藥吊著性命,人快要瘦得脫相,嘴唇白得嚇人,臉上也不再有一絲半點的血色,面容灰白。
段嚴玉常年徵戰,他見過許多屍體,只用一眼就能看出這個人還有沒有氣在。
他看到段璟,甚至無需伸手探一探鼻息,就已經知道這個人是真的已經離開了。
其實段璟長得更像他母親,但段嚴玉看著此刻躺在床上的侄子,還是瞬間想起那位早逝的皇太子。
兄長英年早逝,但沒想到他兒子死的時候竟比他還要更年輕。
段嚴玉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好像沒有難過,更沒有傷痛,瞧起來還有些恍惚。
過了許久,室內終於又響起說話的聲音。
“我還以為你真死了呢。”
說話的是霍湘寧,聲音依舊沙啞得像吞了砂礫。
段嚴玉也終於移開視線,扭頭看向霍湘寧,沉默片刻才開了口:“禍害遺千年,這是您說的。”
霍湘寧隱在袖子內的手動了動,隨後緩慢轉過身看向段嚴玉。
這話是霍湘寧早年說的,那時她剛得了太子死在邊關的訊息,大受打擊,又因為太子是替段嚴玉出征,情緒激動之下難免遷怒於他,故此才說了這句話。
她盯著段嚴玉,苦笑兩聲,啞聲開口道:“你倒是很記仇。”
段嚴玉不說話了,只靜靜看著眼前的女人。
霍湘寧,大祁開國以來最年輕的太後,也是曾手握權柄最大的太後,可她經喪夫、喪子之痛,此時也不過是個可憐女人。
段嚴玉與她針鋒相對多年,此時也似忽然洩了氣,忘了這些年的水火不容,過了許久才幹巴巴說了一句:“太後節哀,還請保重鳳體。”
霍湘寧靜靜看著他,好半天才問道:“王爺是剛剛趕回京城吧?”
她沒有問段嚴玉為何又“活”了,也沒有問段嚴玉這幾個月都去了哪裡,只簡單問了這樣一句。
但段嚴玉當初是在老鴉山遇刺,人是“死”在鄢都的,又何來“趕回京城”一說?
左右四下無人,段嚴玉沒有隨便應對,而是直接點頭承認了。
霍湘寧竟也沒有追問,只淡淡說:“那想來還未用膳。哀家近些日子一直憂心皇帝龍體,吃得也不多,正好請王爺一起用飯吧。”
說罷,她就傳了膳,竟還真打算在皇帝的遺體旁用膳。
說起來,他們的關系是小叔子和嫂子,關著門一起用飯實在有些不合適。
但奈何二人都是大祁最尊重的人,又恰好是皇帝駕崩的特殊時候,沒有人敢多嘴。
靳金珠很快帶了宮人上膳,在宮室內一左一右擺上食案,幾盤素餚上桌。
段嚴玉其實沒什麼胃口,但還是依言坐到矮案後。
他還不曾動筷,對面的霍湘寧先說了話。
“大祭過後,我欲搬出皇宮,到東陽山禮佛。”
【作者有話說】
前文一直有寫段嚴玉和太後不合,但這好像還是他們第一次有對手戲。
快要完結了,還有點卡文,明天可能得理一理思路,要是晚上十點半沒有更新應該就不會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