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說,還一邊吞嚥唾沫,作出餓極了的神態。
小頭目不疑有他,還看著謝緩說道:“嗐,早看出來了,瞧你餓得這樣兒,竹竿兒一般!”
謝緩:“……”
謝緩面上毫無變化,又點著腦袋道了好幾聲謝才抱著碗送至唇邊。
那是一碗雜糧粥,煮得開花稀爛的粗米沉底,還有大小不一的地瓜塊兒,也煮得軟爛。粥能飽腹,可看起來實在沒什麼食慾,粥湯又渾又黃。
謝緩只看了一眼,然後半點兒未有停頓地喝了兩大口。
味道和它的賣相一樣,不好吃,但能填飽肚子。
謝緩作出狼吞虎嚥的姿態,幾大口將碗裡的粥喝了個幹淨,末了還用衣袖草草擦拭了嘴巴,一副粗鄙野蠻的模樣。
他還說:“好喝,好喝,我倆好久沒喝過熱乎的粥了。”
再看另一邊的段嚴玉,他手裡的粥碗也已經空了,此刻正學著謝緩的模樣點頭。
小頭目也跟著笑了兩聲,又說道:“吃了就成。咱山上人多,沒人能頓頓吃飽,你倆……”
一句話還沒說完呢,前頭屋子的轉角處突然急匆匆走出來一個高大的漢子,他一左一右拎著兩個男人,走過來才將人摔到臺子上。
“太平寨禁酒!要說多少遍才記得住?!兩個狗東西!把老子的話當耳旁風了?!老子還在寨子裡都敢偷喝酒,老子要是不在,你們豈不是要上天啊!”
說話的是個絡腮鬍子,身材魁梧雄壯,一雙眼炯炯有神。
他罵完還嫌不夠,又上前踹了兩人幾腳。
兩人一聲不敢吭,縮在地上蜷著腰,由男人又踹又罵。
壩子上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吸引了過去,只有少數幾個婦人貓腰將玩耍的孩童抱了下去。
謝緩和段嚴玉也循聲看過去,只一眼就認出那個發怒的漢子。
當日在平坳道遇到的山匪,正是這絡腮鬍子領的頭。
而此人正是太平寨的寨主,崔良。
崔良發了一通大怒,在場的沒有一個敢上前勸阻的,只等他指著人狠狠罵了一通出氣才算完。
地上兩人死魚一般趴著,渾身的酒臭味兒還沒散去就被逮了出來。
崔良站在臺子上,叉腰睨著地上的兩人,看了一會兒才喊道:“洪八!把這倆混賬綁下去,就綁在牛廄裡,餓他們三頓!”
如今正是六月,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又是兩個身強體壯的漢子,就算在牛廄裡吹一晚上的夜風也不會出事。
大多數人都不敢出聲,只有被喊了名字的“洪八”招呼了兩個兄弟上前將人綁了下去。
好一會兒,曹嬸子才小聲嘀咕道:“餓三頓哪成,最少得餓三天啊,能省下不少口糧呢。”
崔良沒聽到她的自言自語,但腳步一轉已經朝著曹嬸子走了過去,他面上冷硬,只有對著婦人說話的時候聲音才放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