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內,一樓大堂用飯的客人們聊得熱火朝天。
“你們聽說了嗎?那個刺殺大招太子的兇手就是咱洺城的人?”
“什麼兇手!那是豪傑!英雄!辦了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嘿,我還聽說行刺大招太子的其實是柳絲樓的花魁金玉奴!哎喲,那女子我見過!生得又纖瘦又漂亮,腰肢像柳條一樣細軟,瞧起來嬌嬌弱弱,想不到竟還有這樣的本事!”
“誒誒誒,我也聽說了!我也聽說了!嗐,都說妓子無情,這簡直是謬論嘛!我還聽說這金玉奴的姐姐就是因為不願意伺候大招太子才被打死的!如今她妹妹又忍辱接近相裡雲,只為了殺他報仇!就論這份心性,就是我等男兒也比不上啊!”
“真乃烈女子也!”
……
一夥人圍著桌子說話,說得唾沫橫飛,好不激動。
春生就是這時候從後院鑽出來的,他手裡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湯藥,一邊急急往前走,一邊說道:“讓一下!讓一下!”
小隨從向客棧借用了小廚房熬藥,現在剛熬好藥朝樓上走,路過時還聽到了這群人的說話聲。
他還跟著點了點頭,應了一句:“大快人心!大快人心!狗太子死得好!”
那夥人還沒瞧見說話人的身影,他已經端著藥沖上樓了。
進門就氣咻咻喊道:“來了!來了!藥來了!”
林青鴻和林擊徵姐弟二人都守在床前寸步未離,謝緩已經昏迷了三日,這幾日滴水未進,眼瞧著人消瘦了很多。面上是病態的蒼白,嘴唇也發幹發白,眉頭更是緊緊皺著不曾松開。
林青鴻見春生進來,忙扭頭接過他手裡的藥碗,又對著弟弟點了點頭,低聲道:“把公子扶起來,我將藥灌進去。”
林擊徵依言扶起謝緩,讓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林青鴻則俯下身將碗裡的藥一勺一勺喂進去。謝緩不省人事,甚至不會吞嚥,每每喂藥都尤其困難,一碗藥能吃進去一半就不錯了,剩的全淌濕了衣裳。
春生常常要熬上兩碗的藥,只求著謝緩能多喝些。
小隨從蹙著秀氣的眉毛,癟著嘴看謝緩喝藥,嘴裡還嘀嘀咕咕說道:“公子最怕苦了,從前喝了藥都要含兩顆飴糖的,如今昏迷著也吃不了糖了。”
林青鴻這藥也喂得艱難,好不容易將藥喝完才朝林擊徵使了個眼神,讓他把人放下去,又扭頭看向春生,從他手裡拿過帕子將流到謝緩衣襟上的湯藥擦幹淨。
“好歹是退熱了……今天應該就能醒吧?”
林擊徵從床上起身,和春生排排站,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林青鴻則斂眉說道:“今日若是還不醒就要再換個大夫了。”
姐弟兩個剛剛說完,忽然發現床上謝緩的嘴唇翕合兩下,似乎囈語了一句什麼。
林青鴻的眼睛陡然睜大,連忙彎下腰湊了上去,豎耳仔細聽。
“……冷。”
謝緩的眉頭皺得很緊,聲如蚊蚋,但林青鴻還是聽清了,忙道:“他說冷!”
春生一個激靈站得筆直,反應過來後連忙將收進行囊裡的白底鬥篷翻了出來,又在被子上加蓋了一層。
“公子?公子?醒醒啊……您能聽見春生說話嗎?殿下?”
他先將鬥篷蓋了上去,又跪在床邊沖謝緩喊道,謝緩的眼睛緊閉,毫無反應。
謝緩又做了一個夢,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夢,因為他看到段嚴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