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嚴玉搖頭,嘖嘖道:“慈母多敗兒啊。”
謝緩正摩挲著茶盞,卻彷彿被段嚴玉打趣的話窘到,不小心跌了杯盞,滾熱的茶水濺在他的手背上,沒一會兒就泛起一層紅。
“……嘶。”
段嚴玉心裡那點兒懷疑立刻煙消雲散,他趕緊站起來,伸手攥過謝緩的手腕,俯下身仔細檢視被熱水燙過的手背。
段嚴玉緊緊皺著眉,眼睛直勾勾盯著那片越來越紅的面板,他低下頭輕吹了兩口氣,末了又蹙眉看向謝緩,不快道:“怎麼這麼不小心。”
說完這句他又反應過來,是自己玩笑的話驚到人了,此刻不由懊惱。
“這麼大一片,怕是要起水泡。”
他一邊說,一邊拽著謝緩起身,拉著人走到靠牆的木架前,上面擱著淨面淨手用的銅盆,裡頭的水已經冷掉了。
段嚴玉攥著謝緩的手按了進去,最後又說:“你先泡會兒,我去找人拿藥。”
段嚴玉說完就要走,剛跨出一步就被謝緩喊住了。
謝緩旋身看向他,急道:“不用出去,書案第二個書屜裡有藥。之前春生替我熬藥也被燙了一下,用的藥還收在裡面。”
段嚴玉立時停住腳,旋即轉身朝著書案去了。
他下意識先拉開第一層的書屜,率先看到的是一片放在最上面的書簽。
那是一片蠟梅書簽,嫩黃的花瓣被小心摘下來,壓幹在書箋上。他拿起看了看,才發現這書簽做得很精妙,正面是摘了鮮花印上去的,背面則是用細筆勾了一幅蠟梅圖,一枝橫斜開金盞,清香自紙來。
右側題了一行小字,字字矯若驚龍。
——“不可休思,不可求思,不可泳思,不可方思。”
“王爺?”
謝緩的聲音突然響起,段嚴玉的手一抖,立即將手裡的蠟梅書簽放回原處,又拉開下一層的書屜,翻找出一隻白瓷小圓罐。
段嚴玉問道:“這個嗎?”
謝緩點頭。
段嚴玉攥著小藥罐若無其事走了過去,先用幹淨的帕子將謝緩手上的水漬擦幹淨,然後才沾了藥膏細細抹上去。
謝緩有些出神,他抬起眼看向近在咫尺的段嚴玉,忽然發現段嚴玉的下巴生了一層淺淺的青茬,若不仔細看都看不見。
他就盯著這片青茬發呆,想的卻是今日在茶樓發生的事情。
段嚴玉並沒有發現謝緩在走神,正低著頭輕柔地將藥膏在傷處抹勻,一邊擦藥一邊說:“聽說相裡雲病了。”
“前日我喊了人潛入驛館,又將他丟進了館中的蓮池裡。因著是半夜下的手,他只穿了寢衣,夜裡還更冷些,險些凍沒半條命。”
“是我親自帶著人穿了夜行衣去辦的,沒人發現。”
……
段嚴玉的語氣有些得意,尾音帶了一把小鈎子,似一隻威風凜凜的黑豹翹起了尾巴尖兒。
謝緩終於回了神,他蹙眉看向段嚴玉的眼睛,面露窘態問道:“王爺方才說什麼?”
一言出,那隻黑豹揚起的尾巴尖兒立刻耷拉了下去,垂頭喪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