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謝緩繼續說道:“路修來自然是要人走的。待修成後,可在每縣設立驛站,以人頭、馬匹、車輛等依次繳納過驛錢,若有商賈往來,還可依其貨物大小、重量再議錢銀。”
“不僅如此,還可設立民驛。”
“古來官驛只接待官員或驛中信使,可再分設一小驛,專用來接待百姓,供茶水和吃食,也售賣便於攜帶的幹糧、淨水。當然了,民驛是要花錢的,但大祁也不缺有錢人。若是商賈趕路,一連吃了幾日冷硬的幹糧,誰不想進一口熱乎的?”
“此法雖慢,卻是長久的。”
他說得極慢、極細,手上還沒閑著,百無聊賴般捏著湯匙在僅剩一碗湯的元宵碗裡輕輕攪動著,繞著一朵浮在湯中的金燦幹桂花戲玩。
慈小冰和秦鳴壁都盯著他看,二人都沒有說話。
而另一旁的段嚴玉此時也不嫌棄這桌子陳舊了,他單手撐著下巴,微眯著眼睛打量謝緩,好一會兒才說道:“這麼奸?”
謝緩:“……”
謝緩沉默片刻,隨即微微一笑看向段嚴玉,他也不說話,只這樣皮笑肉不笑地盯著人看。
段嚴玉立刻放下手,又環胸看向慈小冰和秦鳴壁二人,誇贊道:“妙計妙計。”
這些輪到慈小冰沉默了。
他懷疑王爺被鬼上身了,並想給他灌一瓶藥搶救搶救。
正經的只有秦鳴壁,她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驚喜地笑道:“確實妙極了!若如此,前期投入修路的銀錢就可回籠,如此錢生錢,再用於下一次修路。”
說起這些可到了秦鳴壁侃侃而談的話題,她似完全忘記段嚴玉和慈小冰的存在,竟就這樣和謝緩談了起來,越說臉上的喜色越濃。
末了,秦鳴壁坐不住了,這一席話談下來她受益匪淺,如今只想立刻回去尋紙張記下來。
她立刻站起來,對著謝緩作揖行了一禮,滿是敬意道:“此番與君相談甚歡!如今只想歸家將其書寫下來,深奧之處還要細細思索,下官就不做陪了!”
秦鳴壁對著謝緩行了一禮,又分別對著段嚴玉和慈小冰行了一禮,隨即就要離開。
慈小冰張了張嘴,好半天才小聲嘀咕出一句:“……不是說與我相談甚歡嗎?”
他這話說得小聲,在場的只有段嚴玉聽到了。
段嚴玉也是頭一回見慈小冰這副模樣,稀奇得很,又聽了這句嘟囔,更是大笑出聲。
笑完還說:“傻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送秦大人回去!如今天都黑了,你也好意思讓一個女子孤身行夜路歸家?”
慈小冰這才猛然一醒,連忙起身抬腳追了上去,跑了兩步才像是想起了什麼,又回過頭對著段嚴玉草草拱了拱手,再轉身跑了去。
段嚴玉看完笑話,扭頭又去看謝緩。
卻見板凳上已經沒人了,謝緩不知什麼時候起的身,現在已經悄悄挪到旁邊的泥人攤子上了,手裡還拿了一隻舞刀的黑衣小人。
段嚴玉沉默片刻,又轉身去看元宵攤的老闆和老闆娘,見那婦人正搓著身前的圍裳對自己嘿嘿笑。
“誠惠,一碗元宵八文錢。”
段嚴玉還沒動呢,他下意識又看向謝緩,見這人晃了晃手裡的黑衣小人,旋即朝他彎了彎唇,笑得比他身後的彩燈還要明亮。
“爺,給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