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緩騎得聚精會神,連扭頭看一眼段嚴玉都不曾,倒是全千秋策馬而過。他也不知道聽到了多少,擦身而過時還喊了一句,“王爺,您在街上遛馬呢?再不快些就遲了!到時候才真丟臉!”
段嚴玉:“……”
段嚴玉扭頭就瞪去一眼,可奈何這沒什麼腦子的大塊頭已經一抖馬鞭馳了前去。
謝緩輕笑了兩聲,搖搖頭道:“王爺自個兒先行吧,不用等我,摔不下來的。”
段嚴玉頓了頓,旋即才小聲嘁了一句:“誰等你?”
說罷,他又緩了一息才又繼續:“拽緊韁繩。”
謝緩蹙眉偏了偏頭,下意識更用力地攥緊了韁繩,側臉正要問:“做什……”
剛吐出兩個字,餘光掃見段嚴玉笑著揚鞭往他身下的白馬抽了一記。白馬騰起前蹄,咴咴兩聲,立刻朝前疾馳而去。
謝緩被顛得一抖,只來得及罵出一句:“段嚴玉!你混賬!”
被罵了,段嚴玉還哈哈大笑,扯著韁繩立刻追了前去,又將話丟了回去,“怕什麼,摔不下來的。”
謝緩想瞪他,可顛在馬背上又抽不出功夫,只能拽著韁繩馭馬。
段嚴玉不遠不近跟在後側,又喊道:“小腿膝蓋夾緊,重心下落……韁繩抓得太短了!再松開一截!你再前傾些,你幹脆直接趴上去好了,坐直!”
謝緩:“……”
謝緩咬了咬牙沒說話,但還是跟著段嚴玉的意思一一做了,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照著他的話做了,沒一會兒就覺得身下的馬匹聽話了好多,控韁也容易許多。
二人也先後到了皇城門下,同行官員也已準備就緒。
不多時,年輕的帝王也在內監的伴隨下出了宮門。
他揮揮手,讓拜見的官員們平了身,又移眼看向一旁的段嚴玉。
笑著開了口:“皇叔的龍媒還是養得這樣好!誒……那匹白的是?”
馬匹被下人牽在後面,但龍媒高大健美,藏在後面也十分顯眼。皇帝一眼就看到了,不過他只瞧了一眼,很快就將視線落在另一側的白馬上。
和龍媒一比,那匹白馬要瘦小許多,性子也溫順。
謝緩聽到後,立刻拱手回答:“回陛下,那是謝緩所騎的馬。”
“哦?”皇帝微有一驚,又問,“朕若是沒認錯,那是大宛進貢的寶馬,後來賜給了皇叔。雖形瘦,卻矯健有力,皇叔捨得給你?”
謝緩蹙眉,正要開口說,這是王爺借他的。
哪知身前的段嚴玉先說了話,“臣已有龍媒,不忍寶馬空落無主,已送給了七殿下。”
下方官員,尤其武將,都吸了一口氣。
大宛出好馬,送到祁朝的俱是千裡良駒,他們官微難得一匹,可攝政王直接將馬贈給一個質子,也實在叫人眼紅。
可眼紅歸眼紅,這些人當著段嚴玉也不敢說什麼,全面面相覷。
皇帝也詫異片刻,但很快恢複神色又微笑著看向謝緩,問道:“此良駒可有取名?”
謝緩下意識看向身前的段嚴玉,那人並未回頭,卻像是知道自己正在看他,說道:“送你就是你的,你自取就是。”
謝緩點頭,思索片刻才仰首答道:“此馬非凡馬,房星本是星1。今日幸得良駒,謝緩為其取名‘白駟’。”
【作者有話說】
1“此馬非凡馬,房星本是星。向前敲瘦骨,猶自帶銅聲。”出自李賀《馬詩二十三首·其四》。譯文:這匹馬不像是人間的凡馬,似乎是天上的房星下凡。它看上去瘦骨嶙峋,可你如果上前去敲一敲它的瘦骨,好像還能聽見錚錚的銅聲。後一句其實也有謝緩的自喻,因為他也是體弱的人。
其中房星指二十八宿中的房宿,主馬,又稱為“天駟”,所以小白的名字叫“白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