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兩個兄長,都上了戰場,一個也沒回來。
所以高如觀仇視大招國的人,自然也對大招的質子沒有什麼好臉色。
恨意上頭,才私下帶著謝緩行至正殿,想著挫一挫他的威風。
謝緩任他跪在牆根,好一會兒才說道:“馬車未備有轎凳,臨著宮門,叫我跳下來恐怕不雅。”
高如觀蜷在牆根的身形微微一頓,下一刻又立刻膝行至馬車前,規規矩矩跪伏在地上。
春生眨眨眼,立刻從另一側跳下車,小跑過去伸手去扶謝緩。
謝緩抬手扶上,伸腳踩在那脊背上,穩穩下了車。
他站定片刻,才又說道:“還不領路?真想我在宮裡悶頭橫沖直撞?”
高如觀立刻爬了起來,趕忙小跑前去,朝前帶路去了。
自偏門進了慶儀殿,謝緩跟在宮人後面落座入宴。
因著只是質子的身份,他的坐席有些靠後。
謝緩入了座,一時雖沒人同他說話,但隱隱還是能感受到幾道目光,如芒在背。
似乎還有人議論。
“那就是大招的七皇子?”
“噓……果然長成一副妖孽模樣。聽說他母親是個胡女,胡女美豔,他想來是隨了生母的樣貌。”
“嘖嘖,攝政王果真是豔福不淺啊!可聽說大招皇帝有意拿皇子聯姻呢!”
“一個男人……攝政王又不可能真娶一個男人為妻!區區戰敗國,也真敢妄想!”
……
這些聲音不大,卻如蚊蚋般往人耳心鑽,揮不去,打不走。
謝緩端坐著,嘴角總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姿態動作處處得體端正,好像完全聽不到那些輕賤鄙夷的話。
不過那些人雖然議論不止,卻也沒有直接挑破到謝緩跟前,一時倒也維持著詭異的平靜。
——直到。
“你就是大招送來的質子?”
說話的是油頭粉面的年輕男子,衣著華貴,額上戴著嵌寶石的緙絲抹額,腰封上墜著一塊品質上好的翡翠玉佩,拇指上套著墨色扳指,打扮得那叫一個珠光寶氣。
謝緩周座空了好幾個位置,那人就坐在隔著四位外的坐席上,正遙遙朝著謝緩看過來,眼神輕挑。
有人開了頭,謝緩總不能裝啞巴,他朝那人點點頭,抬手見了禮,答道:“正是謝緩。”
“謝、緩。”這人笑呵呵將謝緩的名字唸了一遍,末了又神情輕浮地看了過來,笑著問道,“你怎麼姓謝?大招國姓不是相裡嗎?我聽說大名鼎鼎的三皇子叫相裡雲。”
“你長得真漂亮,我府上的姬妾都沒你長得好看。”那人盯著謝緩慢悠悠說著,明明是輕薄冒犯的話,他卻說得很坦蕩,好像對著謝緩說這話完全沒有問題,“嘿,你那個三哥也長得像你這麼好看嗎?”
謝緩本在品茗,因著這人說話,他只得放下手中的茶盞。
聽到話,仍是垂眉謙卑的樣子,一副逆來順受的好脾氣模樣。
他捏了捏手裡的茶盞,緩了一會兒才對著那人說道:“多謝世子爺誇贊了。平平之姿,不敢與明月相較。”
那人倒是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反問道:“你認識我?怎知道我是世子?”
謝緩松開手裡的茶盞,按了按捏紅的手心,慢條斯理地說道:“世子坐的位置是侯爵的次位。但您又年輕,大祁應該沒有這樣年輕就繼承爵位的侯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