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情月色不知蜿蜒過誰的夢鄉,微微漾起漣漪
翌日
春風知意,蕩層雲,開明光。高旗招搖,鐵甲寒光破九霄。黑羽激旋,昂聲膽抵震兵戈
城郊綠稀草枯,趁此春光,也揚起勢來,紛紛融褪冬裳。東風湧襲,漫山遍野的氣勢不輸駐紮在此的軍隊
許是乘風快意,惹得盤旋在空的鳥兒仰天高喊,又回蕩了幾番
秦霧舉臂接住飛落的烏鴉,抬手輕柔順著“蛐蛐”羽毛。他另一隻手捏著鮮血欲滴的腥肉,將蛐蛐挑逗地氣糾糾昂起頭
一隻蔥白玉手猛地按住掙翅欲飛的蛐蛐,秦霧手中的腥肉被奪過,遞到鳥喙邊,蛐蛐一下便銜住了面前吃食
秦霧剛想發火,抬眼去看,蹙起的眉頭卻在看清來人後一下舒展開來
花上鳶悄聲提醒:“來人了。”
聞言,秦霧猛然將背挺直。心裡擔心姜梧看出,還仔細擦淨了沾血的兩指
花上鳶則悠閑坐在交椅上,甚至從舊布嚢裡掏出兩塊餅,吃地津津有味
秦霧還在愣神,便有人走到了跟前,來者竟非姜梧
趁著喝水的空隙,花上鳶掀眼看去,只見謝延站在逆光下,朝她頷首
花上鳶面無表情,略微抬起下巴回應
一旁守帳計程車兵恭敬出聲問候,謝延一一應了
腳步聲漸進,花上鳶抬眼,只見謝延徑直走來
侍從趕忙遞來一把交椅,謝延隨意挑個好說話的位置便坐下了
待嚥下最後一口,花上鳶又灌了口酒,一手在舊布嚢裡翻找著什麼
謝延還在納悶著,花上鳶倏爾掏出一個錦袋子,一脫手扔向謝延
她很率直地說:“不缺錢。”
謝延提起一看,才知道是昨兒的事。宋觀棋的房間是花上鳶守的,想不動聲響地進去,自然給了封口費
誰知幾年不見,小財迷都散去一身銅臭氣
謝延輕嗤一聲,抬手將錢袋扔進秦霧懷裡,玩笑道:“你家財神請客,請蛐蛐吃肉。”
他不顧秦霧滿臉無措,轉眼望向重兵把守的大帳
可惜簾布遮的嚴嚴實實,他沒能窺探半分,只得在心底盼著裡頭的談話快些結束
然而帳內,韓洄面色凝重,顯然這次交談無法輕易結束
“你覺得,你能說服謝延?”韓洄起手斟了茶,將茶盞推向對麵人
宋觀棋低聲道謝,垂首飲下清茶,才回道:“是。”
他神色平靜,嗓音不大不小,卻莫名讓人信服
韓洄沉默不回話,指尖滑過杯盞邊緣,指腹沾上濕潤,落在木案上比劃幾下
宋觀棋視線落至案上,縱是筆畫勾勒模糊,也看得清,那是個“燕”字
不過水漬很快被擦去,韓洄不疾不徐道:“我們朝東北一路行軍,勢如破竹,啃的第一塊硬骨頭,便是那鼎鼎有名的燕無歇。四個月,終於攻破遼桑最後的城防。那一戰的最後關頭,燕無歇死不受降。別人敬其忠烈,謝延卻下令放箭,燕無歇被萬箭穿心。謝延不僅親手砍下頭顱,多日內還不許人斂屍。你知道謝延怎麼說的嗎?”
宋觀棋陡然頓住,下意識蜷縮五指,他瞥見韓洄眼底一閃而過的狡黠
“燕無歇非仁義之士,斬於劍下,也是髒了他的劍。”韓洄微微搖頭,無聲嘆息
“想必前段時間我與他起爭執的事,宋公子也有所耳聞,便是因為燕無歇。畢竟謝延這麼做,對安撫恭州百姓無甚益處。果不其然,隔日奉天城裡便傳信問罪了。”
聽到此處,宋觀棋心下了然
謝延與韓洄,在朝堂之上分別屬於兩派勢力。想要韓洄出手相助,並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