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說完,說書人卻是拍拍手掌,喚人推上來一出皮影戲來。
酒肆的所有門窗都關上,燈光亮起,皮影戲惟妙惟肖地將死黃泉的情景演了出來。
只見畫布上的赫連祈帶著江晚離開,而離淵被沈宿寒攔在原地,正是江晚在祭陣之前的畫面。
離淵恨恨道:“沈宿寒,我奉勸你不要在此時攔我,否則你追悔莫及!”
回應他的是沈宿寒一道熾烈的劍氣,清冷絕塵的仙人抬劍斜睨:“我若是放任你帶走阿晚,才是追悔莫及。”
一言不合,兩人便又戰了好幾個來回。
離淵本就負傷在身,自然不敵,在踉蹌退後幾步後,只能又把抱頭鼠竄的商清雨拖了出來。
“江晚便是在和他聊過之後,才執意要走的!”離淵氣極反笑,“你的這位好徒弟可沒少給江晚使絆子,你猜我為何會知曉衡雲峰來到死黃泉的時機?那可得歸功於你這好弟子的姻緣蟲。”
周遭其他宗門的弟子尚還一頭霧水,但衡雲峰的弟子們已經神色大變,明白了來龍去脈。
“是了,江晚師兄身上有情蠱,所以姻緣蟲能追蹤過來!”
“可又要怎麼解釋他刺殺掌門這件事呢?”
“不必解釋。”沈宿寒冷聲道,“阿晚被這魔頭控制,若非他竭力反抗,我必將被一劍穿心。”
他冷冷看向離淵:“就算你不說,我也從未懷疑過阿晚。”
離淵收斂起笑容,歪歪頭漠然道:“你以為你很瞭解江晚?那你知道他現在要去做什麼嗎?”
沈宿寒只當他是在挑撥離間,篤定道:“阿晚只是想要回家。”
“回家?”離淵嗤笑兩聲,也不多說,直接掏出懷中的蠱香散,不顧商清雨瘋狂掙紮,滿瓶給他餵了進去。
商清雨被嚇得快瘋掉,而蠱香散的毒迅速發作,令他痛得滿地打滾,大口吐出鮮血來。
“求求你,求求你給我解藥!”他怕得要死,連滾帶爬地跪在離淵面前,重重磕著響頭。
離淵根本不為所動,冷道:“想要解藥,就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訴所有人。”
商清雨臉上糊滿眼淚鼻涕,再顧不上任何體面,口含鮮血地傾吐出來:
“江晚的體質特殊,既然能肉白骨活死人,自然可以修複滅世陣法帶來的損害,但他以前不知曉此事,只當自己的體質是個累贅……是我、我故意提醒他的。他之所以要離開霜極境,就是打算來祭陣的!”
他說到這裡又忍不住癲狂大笑起來:“對,我就是偏要告訴他!他不是那般善良純直麼?那就讓他去死吧!死得好啊!他死了我才安心!”
離淵對他厭煩至極,一腳將他踹倒在地,止住他刺耳的哭嚎。
商清雨已經全然不要自尊,又爬到離淵腳下:“解、解藥……”
離淵隨意把解藥扔到他懷中,眼睛卻只看著沈宿寒:“沈宿寒,你現在還要攔我嗎?”
那頭的沈宿寒怔忪半晌,只覺得商清雨剛才的聲音化作尖銳耳鳴,刺得他頭腦空白,再聽不清旁人說話,只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喘息和心跳。
他踉蹌著後退兩步,喃喃道:“阿晚……現在去哪裡了?”
他不再管離淵,當即就要禦劍而起,朝著滅世陣法的方向趕去。
可各門各派設定的禁令對他也有效,沈宿寒關心則亂,在觸發禁令後竟是直接從劍身上跌下來。
不行,時間來不及了。沈宿寒不管不顧,海水洶湧著沒過他的腰,他急急要涉水而過,徒勞地還想去阻止離開多時的江晚。
但還不等他走出幾步,遠海處忽然光芒大盛,清脆的碎裂聲傳來,剎那盛大的流星群劃破天際,朝著海的彼端墜去。
跌坐在地上的商清雨同樣看到那處的光芒,痴痴笑了兩聲,拍手叫好起來:“他終於死了!他該死!”
可下一秒他就再說不出話來,再度吐出一大口鮮血後,眼神晦暗地栽倒在地上。
他醉心於欣賞江晚的死亡,甚至忘記服下自己的救命丹藥。
一生為了搶奪江晚氣運的商清雨,就這麼無人在意地死在了沙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