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笑得發苦:“服軟和認錯,是一回事嗎?師尊?”
沈宿寒忽而生出陌生的情感來,感覺自己是第一次認識江晚。
他當初只是順手將江晚救回宗門,一向覺得這個弟子沉默寡言,天賦平平,性格又孤僻怪異,符珏不喜他,門內的 弟子們也不親他,沈宿寒自己也不曾對他多有關注。
而後他又收了幾個弟子,那些孩子中,要麼乖巧伶俐,要麼天資過人,個個都討喜。
說沒有偏頗,是不可能的。
可現在他才發現,原來這看似平庸的大弟子身上,竟也有著錚錚傲骨。
他自然也注意到江晚身上這些亂七八糟的物件,想來是弟子們為他鳴不平,才留下為他驅寒的東西。只不過那貂皮粗糙,頭頂的傘也破敗,更顯得江晚落魄可憐。
但這已經足以證明,江晚的確什麼錯都沒有。
他沒有做錯事,為何不辯解呢?
沈宿寒驀地想起來——是他沒有給江晚辯解的機會。
是他沒有聽。
[檢測到主要配角沈宿寒的黑化值+5。]
[恭喜宿主,達成“風雪歸人”的成就。]
江晚微微抬眼,雪水和嚴寒把他的眼眶刺激得通紅,像瘦鶴喙邊的一抹血。
說點什麼吧。沈宿寒心道。
不管是責怪他偏頗武斷也好,哭訴自己的委屈也好,告發真正的犯人也好,只要江晚說點什麼,就能讓沈宿寒愧疚得隱隱作痛的心髒好受些。
可江晚還是那個寡言的弟子,只抿緊唇又低下頭去。
沈宿寒輕嘆一聲,頗有種無可奈何之感。
隨即他微微俯身,兩人的長袍摩挲發出細碎聲響,他輕而易舉地把江晚橫抱了起來。
“師、師尊?”江晚有些無措地攥住沈宿寒的衣襟,鴉睫也因為慌亂而簌簌抖了起來。
沈宿寒有些怪異地覺得,自己竟然挺喜歡看到他失態的模樣。
原來他會做出這種表情嗎?
要是能看到更多就好了。
轉而他又猛地意識到,這不該是一個師長對弟子應有的想法,於是又把這些古怪的念頭一個一個摁了下去。
“不必跪了,此處寒意侵身,你身體熬不住的,我帶你回殿療傷。”
江晚的手指蜷了蜷,想掙紮又不敢,只小聲堅持:“我沒事,我回自己的居處就好。”
“又不聽話?”沈宿寒的目光從他鼓鼓囊囊的胸前滑過,但別的什麼都沒說。
他的話中雖然沒有責怪之意,江晚還是不敢再多言,只好默許了沈宿寒的一切行為。
“下午的事情——”沈宿寒再一開口,就察覺到懷裡的人身體變得緊繃。
看樣子還在生氣。
於是他把語調放得更軟:“給我講講,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沈宿寒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如今服軟的人反而變成他自己,尚還在說道:“你且說出來,師尊會為你解決。”
可江晚只凝望著他,緩慢地眨了眨眼,而後將額頭輕輕靠在了沈宿寒肩上。
“沒關系的,師尊。”他說。
“只要門內弟子沒有受傷,我……就沒關系的。”
他聽見頭頂傳來微微滯住的吸氣聲,系統的播報緊跟傳來:
[檢測到主要配角沈宿寒的黑化值+5。]
江晚的嘴角不著痕跡地翹了翹——魚上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