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冰涼落在他臉頰上,那把破爛傘根本擋不住任何風霜,於是江晚抬起手來,接住這個冬日的第一枚雪。
天幕鐵灰,雪粉簌簌,眼看就要入夜。
江晚抬眼,緩聲勸告:“天色已晚,你們快回去吧。”
見眾人還是踟躕,他又調侃道:“我明天可不用晨練,你們若是耽誤太久,明日遲到的話,不怕符珏師叔罰你們來陪我麼?”
這麼一說,眾人才不好意思地互視而笑,零零散散離開了試劍臺。
直到弟子們的腳印都被大雪覆蓋,江晚才終於鬆懈下來。
他的臉色稱不上好,語調也冷:“看來,得調整下策略了。”
系統見他孤零零跪著,心裡也難受:[怎麼調整?需要什麼道具你告訴我,我去局裡請示。]
江晚搖搖頭:“如今最根本的問題,是沒有人信任我。”
如果主要配角們都站在商清雨那邊,不論他怎麼揭穿商清雨,拿出怎樣的證據,都會被不分青紅皂白地反駁,根本沒有為自己辯解的機會。
[那你打算怎麼做?]
系統小心翼翼地問,很是擔心他的精神狀態。
不料江晚竟然捂著眼睛笑了起來。
[宿、宿主,你說句話,這樣子搞得我很害怕。]
“我沒事。”江晚再度抬起頭來,像是在享受著這場鵝毛大雪。
“我只是覺得……既然主要配角們這樣對待我,那我用點心機去攻略他們,也就沒什麼心理負擔了。”
系統聽得似懂非懂,但還是表示支援:[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反正你是釣系美人!]
江晚的臉驟然一垮:“不準再說那個詞。”
想清楚這點後,他反而心中輕鬆起來,正打算繼續和系統插科打諢,卻聽見一聲軟軟的貓叫從身旁傳來。
江晚聞聲望去,見一隻雪白的幼貓團子艱難地在雪地中爬行,積雪幾乎要沒過它的肚子。
或許是看到試劍臺上有人,這只小貓才用盡全力往江晚身邊趕來,想要尋求他的庇護。
[估計是宗門裡的野貓遺棄了自己的孩子。]
江晚默不作聲,只伸出手來,朝著小貓做出邀請的姿勢。
小貓那雙蔚藍的眼睛,肉眼可見地變得更亮了。
它跌跌撞撞地奔向江晚,渴切地把自己縮排他的掌心,想要汲取江晚身上的溫度,可惜江晚自己都要被凍僵,手中根本沒有一絲溫度。
[真可憐啊。]系統看得心都軟了。
[獨自跪在雪地裡的晚晚崽也可憐。]系統開始抹起賽博眼淚。
“也沒那麼慘啦。”江晚放軟聲線安慰它。
他將弟子借給他的袖籠展開小心翼翼地把小貓裹進去,想了想,幹脆將它放入懷中,以心髒附近的體溫來暖它。
“再堅持會兒吧。”他像是在對系統說,又像是在給自己鼓勵,“總會熬過去的。”
在萬物寂靜的夜晚,雪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淹沒掉。
不知過了多久,輕微的腳步聲從場外傳來。
江晚依舊垂首,像是已經被凍得失去知覺,連眉眼都覆蓋著厚厚的雪花,根本就沒有抬頭。
像是察覺不對,那道腳步聲加快些許,轉瞬就來到江晚面前。
和煦如暖陽的真氣鋪展開來,試劍臺上的積雪霎時融化,暖意席捲而來,這才讓江晚彷彿從冬眠中驚醒,緩緩抬頭朝來人望去。
毛茸茸的貂皮包裹在他頸側,更襯得臉龐細瘦,他睫毛上的雪也被融化,水滴從眼尾淌下來,像淚一般。
看上去讓人無法不心生憐憫。
沈宿寒微微啟唇,默了片刻後才問道:“你就偏不服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