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你能把我殺死,但最好確保有個深坑能讓我萬劫不複。」
「這不是個好玩笑,無名先生。」
我對他抱怨:「你越來越刁鑽了,兒子。」
……糟糕。那句話讓我們陷入尷尬。
「……我是說,」我想解釋,不過好像也沒什麼好解釋的,「對,我稱你作"兒子"。我認真想過,我確實--想要把你們當作我的兒女,藉此好滿足我的虛榮心。真不要臉,對吧?多虧黛安娜,我把這件是弄得更加順理成章了。好女孩,真是個好女孩……」
「……能成為你的孩子是我的榮幸,無名先生。你也的確是我的父親,就算今天我想起了車隊裡的生父母到底是誰,我也依舊會把你當作父親一樣景仰。」本來我以為米格爾已經成了大人,一個伶牙俐齒的怪物,但現在他就像五年前一樣語帶崇敬。也許米格爾只是想讓我覺得自己還有點用處。
「景仰就算了,我不值得你景仰。」
一會兒後,米格爾問:「所以……我也能稱你做父親嗎?」
「有天你會膩的,要不了五年……我猜三年,到時候你會恨透了我。青少年就是這樣。」
「你不是說想要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唉,說說罷了。」
第二次沉默,這能讓我們好好釐清一些事情。
「……嘿,老爸。」米格爾首先開口。
他講起這個字可真夠別扭的。「什麼事,兒子?」
「我想要離開這。」
離開?老天爺,我從沒想過……這麼快?「為什麼?」
「我有些事想做。」
「願意告訴我詳情嗎?」
「我不知道,只是覺得自己沒辦法容忍這種日子……我很生氣,但不知道為什麼生氣。」
仇恨……米格爾,我想那是仇恨。「小災難,我想要你活的正常,但我似乎失敗了。」
「爸……無名,不要什麼都怪罪自己,你這樣太卑鄙了!」
「我有說過自己是個正人君子嗎?」
他愣了半餉。「不是個正人君子?哼……哼哼……哈哈哈哈--!」
米格爾的笑聲也讓我不自覺地笑了出來。接著我們沒有再談過任何關於剛才的任何一個話題,實際上也沒再說過話了,不過米格爾沒有回房間,他只是坐在門邊陪著我。一會兒後,黛安娜緊張兮兮地跑了出來,等我點了火才發現她眼眶泛紅,一臉淚水。
她想上廁所,但卻發現米格爾和我都消失了--黛安娜哭著想說明自己來到這的起因後果,不過從頭到尾我只聽的出這兩件事,其他好像還有什麼惡夢、埃瑪阿姨的鄉野傳說之類的話,盡是些胡言亂語,不過就現況來看,似乎都沒有比想上廁所這件事要來的嚴重。等漏尿危機解除後,黛安娜也不想回房間了,她說約瑟夫的父母都跟他睡在同一個屋子下,所以她也要跟我睡在同樣的地方。
所以約瑟夫到底是誰啊?我想趁她意識不清的時候問個清楚,但黛安娜什麼都沒說,很快地就睡著了。哼……該死的約瑟夫。
那晚我們一家都睡在外頭。我想我也睡了--真正的睡眠。睡夢中我似乎又與小黛安娜和米格爾碰面,其中還有更多人,那些消失的、或離開的人……好棒的回憶之夢,夢中我幾乎能聽見他們的聲音,一字一句、歡笑言語……然而那只是夢。
兩年多後,米格爾離開了蒙彼利埃,他先去了索爾隆德主城、後來又轉往馬雷,這段期間他都有託信回來,但到了彼海姆之後就斷了音訊。
又過了一年多,蒙彼利埃被來自西南角的異族侵犯……縱使有僱傭兵與火器,但我們依舊打得很辛苦,也一直苦等不到來自友邦福隆鐵諾的支援。當時死了不少人、也有不少人被俘虜了,一直到我與僅剩的市民兵也加入最後一役時,蒙彼利埃幾乎命不久矣,河的西側被外敵侵佔、東側淪陷也是遲早的事。
--最後,我們勝利了,可惜我與黛安娜依舊不得不離開蒙彼利埃。因為黑暗之環讓人發現的緣故,我牽連了黛安娜,讓她必須隨我一同漂泊,同時米格爾也永遠與我們斷了聯系。
黛安娜沒有任何怨言,可是我看得出她的失落。好好的一個家就這樣無預警地粉碎了……對不起,吾愛,這都是我的錯,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