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無名。」
「無名?喔……但您……」那位女騎士想了半天,她觀察著我,似乎混亂又困惑,「您有個雙胞胎兄弟嗎?」
「我有一個兄長,但他已經去世很久了。」這句話說來有點奇怪,但怎樣個奇怪法,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真抱歉,我想我可能搞錯人了,」她感覺上有些尷尬,過了一會兒後,女騎士才又說:「您好,我是卡塔利納的吉克琳德。」
吉克琳德、吉克琳德,這讓我想起某個人,也許是某個過客……她……「你是不是有個叫席格麥雅的父親?」
「啊!您也認識我父親?真是太巧了,早先我在大屋子遇見的萊特先生也認識他呢!」
「他可真有名,不是嗎?」這時,我開始好奇那位萊特到底是什麼人物了,那位萊特……到底跟我有多像?於是我便問了吉克琳德關於他的事情。
女騎士再次苦惱了起來,她好像還是不願承認我不是萊特的事實一樣。接著,她感嘆地嘆了口氣,看來這才放棄了先前的念頭。吉克琳德說,那個人穿著跟我一樣的銀色鎧甲,手中拿著是同樣的大刀;他的性格很風趣,是個外向的人;這時,吉克琳德講到了外觀,她不得不承認我們之間卻時有差異,況且他還是個半活屍,那張發皺的臉只是輪廓像我而已,此外,那位名為萊特的男人看起來相當沉著,臉也許更方一些、眼睛色澤還要更淺一點。
可是,像我這種拼裝型的裝備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與他人重疊呢?這下輪到我起疑心了。對那位萊特。
「你們在哪遇到的?」我問。
「其實我不是很確定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我被萊特先生救出來的時候,我人就已經在那了。」她想了會,「嗯……那地方很奇怪,我從樹林出發,接著就看見了一棟大別墅,別墅裡什麼都沒有,光是有書跟奇怪的結晶生物。」
羅德蘭只有一個地方如她所描述的那樣。西斯公館,書本與結晶共生共存的鬼地方,正如我所剩不多的記憶中殘留的印象。萊特……"你",你的名字就是萊特嗎?但我依舊不記得你……該死……。
「無名先生,您怎麼了嗎?」
「只是明白了一些事情,但卻更混亂了,」我一股腦兒地坐在樓梯旁的大殘塊上,「那個萊特……真不可思議。」
「羅德蘭確實是無奇不有,我想我多少能體會父親為什麼會這麼執著於冒險這件事上了。」
「但你似乎不是為了冒險而來的,對吧?我從席格麥雅那聽說過你們的事,但他的好女兒可不像他本人那樣這麼孩子氣。」
「是的,無名先生--不,我不是說父親很孩子氣,雖然說他的確是很容易給人家添麻煩--總之,無名先生,我來羅德藍就是為了我父親。」
聽起來很不妙,我有預感,席格麥雅大概要被臭罵一頓了。
「所以你要把他給拖回老家嗎?」
「帶回去?不,我只是要把母親的口信傳給他知道而已。父親胡裡胡塗地留了張紙條說要尋找羅德藍的奧秘,結果就這樣不見人影了……也許那就是他的決心,我們再怎麼反對也阻止不了他,可是有些事情--母親說她有些話一定要讓父親知道才行!」
預感失效了。
「所以你就跑遍了羅德藍?這簡直是大海撈針啊,小姐。」
「也許是,但我們卡塔利納騎士永不放棄任何希望!」
「唉……」這種人最難搞了,父女倆都一個樣,「那你最好去下去堵著他吧,我早些時候見過席格麥雅,他人在病村沼澤上打瞌睡,不過臨走前我建議過他從飛龍峽谷那條路回祭祀場,假如他現在還沒回到這,要不就是席格麥雅臨時想來場大冒險、要不就是他還在那打瞌睡。」
「是嗎!那我趕緊到那邊找看看!謝謝您,無名先生!」接著,她一邊收拾著皮紙與墨水,一邊喃喃著:「……父親可真令人頭痛,明明只要乖乖待著別亂跑就好了……」
「你們有曾約定要在哪見面嗎?」
「嗯?我有說什麼話嗎?」吉克琳德對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事情渾然不覺。
「……不,沒什麼。」
那個小女孩再次向我道謝後就連忙出發了。但我覺得奇怪,她雖然走下了樓梯,然而沒多久,聲音就完全消失了。難道一離開祭祀場,我們的世界就完全分離了嗎?呵呵……這也挺合理的,畢竟不死人的關系就是如此,不過,我知道其中有些不對勁。
我曾想過要不要去上水道那找那位女商人買些苔蘚,但她已經不會說話了。這裡的事物正在凋零,一點一滴地流逝,我本來以為有些居民會永遠停留在那,他們將見證羅德藍的夜晚到來,然而我又錯了,原來那些人也會消失,尤其是那些早就已經化為活屍的不死人,他們會走得比任何東西都要無聲無息。
沒了換物管道,我只能冒險在黑森林外圍進行採集作業,在邊緣險路中能找到多少是多少。
有次,我冒險回到大湖--幾次之後,我才知道黑森林已經不再危險了。它的獵祭已經結束了。就這樣?沒有怒火與詛咒,我的選擇造就的只是一場空,昔日種種如煙消散。你們去哪了?我曾擁有的一切都是夢嗎?席瓦,就算是夢也好,為什麼我連被憎恨、被咒罵的機會都沒有?
啊,朋友們,我想這就是我的報應。像只幽靈,像團無用的煤渣……很好,這就是我應得的。
……沙沙……沙沙……)
那是多久之後--是第九趟往返黑森林、第四趟走上彷徨森林的桂福隆德大隧道,我拜訪了失落的老神殿,想象火焰與我同在、想象舊神將賜予我馴服伊紮裡斯之火的靈感,可是火神與冶煉之神從來沒出現過,咒術之火依舊燒了我遍體鱗傷。後來我很少再遠行了,除了黑森林外,大多時間我都留在在安德烈先生的打鐵房外練習咒術,期盼鍛鐵的聲音能教導、令我理解與火焰共存的秘訣,只是比起老師所示範的力量,我反倒越來越習慣讓火燒了;我想了個法子讓那招""不會那麼快就燒透身體,成果倒也挺不錯的,只是到底是什麼情況才會用上這招,我怎麼想都想不透。安德烈先生說,與其燒著身體,不如燒著武器或許還更有用處--仔細想想,這麼說也對。
安德烈先生總是能一語道破問題所在,他的想法永遠都那麼的有見地,那位神秘的鐵匠……我甚至懷疑他的來歷。亞斯特拉?安德烈先生,你真的只是個亞斯特拉人嗎?因為安德烈先生對羅德蘭上層的傳說瞭如指掌,他講白教、講四騎士、講關於葛溫與他的子女、講諸神種種,安德烈先生如同史書一般記載著羅德蘭的傳說紀聞,如果只是個普通的亞斯特拉人,知道的也未免太多了些。但是,就算他懂得再多,唯獨那位無名戰神的事情,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為什麼你要這麼折磨我這名戰士?既然是戰士,會想知道戰神的事情也是理所當然的吧?可是他對我的抗議總是回以一笑,像個大人一樣對小孩的頑固舉動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