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錘矛在狹窄的廳堂內揮舞,那略微發鏽的隕石粉碎了牆垣與地板,遲鈍的動作像洩洪前的水庫一般蓄積著能量,它的攻勢無可阻擋、防禦更堅不可摧。但我明白它的行動,那群堡壘最大的缺點就是速度,尤其對持錘者而言,它的重擊充滿著冗長且清晰的節奏,那身厚重的板甲藏住了致命傷,卻連同那雙腳也嚴密的保護著。
咚隆!--……咚隆!--……)
就先讓他習慣我的模式吧,假如它認為我會白費力氣想打掉它的盾或錘矛,那就讓它這麼想吧。
咚隆!--……咚鏘!--……咚隆!--……)
我們在柱間徘徊良久,對方的攻擊不疾不徐,也許那就是它的老練,不強逼也不鬆懈;它也在等待一個時機,看著敵人到底會閃到什麼時候。
咻--咚隆!--……)
可惜你不夠聰明。「嚇……啊啊--!」
等它的弓步一開,我便用盡全力朝它的腳窩砍下去,那一擊截斷了對方的右小腿,騎士雖仰賴大盾而未倒下,不過那是在我抽劍回擊對方被前的事情了。它沒有流血,我想是因為對方是個活屍,體液早已揮發殆盡的緣故所致,過去我也有過這樣子的時光;然而,我見到它的形象也是不確定的,當我給了失衡倒地的騎士最後一擊時,隨著一陣低悶的哀鳴,剎時,它化為光塵消散,只留下了一顆散發著灰光的蠕動球體以及它的魂魄。
那東西是幻影?不,我知道他曾是真的,然而就這麼消失……難道只是因為我們所處的世界不同?
我拾起伯尼斯騎士的遺物,那東西跟靈魂很像,我察覺到那股甜美的溫火在其中轉動,但不同於路上所見到的那些東西,那顆球體中包含著更多具有生命價值的成份--它曾是個人,同時也是複數的集合體。我想找個值得信任的人問清楚這東西的來歷,也許它很重要、也許不是,無論如何,我就先收著吧。
戰利品,是這麼說的?是的,這是我的戰利品。
祭壇上留著一具幹屍,那名穿著皮革裝甲與戰裙的女性,她瑟縮的身姿中帶著神聖的氣息,如果我沒搞錯的話,那位女性大概就是伯尼斯騎士口中的聖女吧。是真的嗎?她就是那名伯尼斯騎士想守護的人?我不確定,畢竟他們之間似乎沒什麼關連性……突然,我感覺到一陣令人不安,回頭一看,我的前上方有個衣著怪異的人形,他站在那桶型穹頂下的閣樓,手持三叉杖、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似乎來者不善。
青白色的光芒在杖端彙聚,瞬間,一道光箭飛了過來……那是魔法師們擅長的靈魂箭矢!
叮鈴--噗碰!……)
又一個活屍?但當我翻身閃躲後又再次確認,那名法師早已不見人影。
那是考驗,神的考驗。我總是告訴自己,從現在開始,一切的難關都是天降大任的結果,但這點天真的理由絲毫無法說服我。不過,現在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鐘塔就在最上方,我敢打賭,那裡一定有個龐然巨獸等著,不過現在我還真不曉得該擔心那些怪物、還是藏在怪物身後的謎團。也許剛才的魔法師就是謎團的一部分,畢竟那些家夥總是這樣。
要說魔法師的出生,人間最為出名的就是龍學院一派的人馬,假使是他們,成為不死人只是更加便於行事,只要是為了求知,那些人甘願成為惡魔。也許,來到羅德蘭的他正藏著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跟那個聖職者一樣,想在此處尋得某些特別的東西。
在我的年代,龍學院的領導者是一名叫做伊瑟的人物,但眾人皆傳聞,從創立至今,操控學院的主腦一直是一隻無鱗的白皙古龍,而學院裡的成員大多都是幫助祂探求真理的爪牙;當然,我對此深信不疑,尤其是看到熟識的朋友對這個提問支吾結巴的時候,我就肯定了這個謠言必然有些真實性。
「願……汝……安--息?我想想,是這樣寫的嗎?」我用橘蠟石在地上寫下了無用的祈詞,意義不明,可是總覺得心情會因此比較好些。
撇開魔法師與這座殿堂下發生的事情,稍微調整了呼吸後,我趕緊跑上了閣樓,不願讓這些雜事亂了步調。通往閣樓的窄小樓梯也堵著一名拿小圓盾的騎士,而除了它之外,我在通往大平臺前的走廊視窗也看到了其它群聚的活屍,但那些家夥都不是士兵,至少我看見他們的粗布衣著像個平民,其中有男與女,無智的他們不斷地呢喃著禱告詞,彷佛期望有個英雄神祇到來,救他們於彷徨恐懼。接著,那些平民一聞到我的魂魄,突然一湧上,他們的貪婪一表無遺,凹陷赤紅的幹癟軀體渴望掠奪。
"祭司大人……")
掠奪……?
"請……請告訴我……")
走開,不要碰我!
"賜予我火焰!……生命……")
不要靠過來!可惡的活屍!
"已經安全了嗎?……我們……安全了嗎?")
"大人啊……")
"我的太陽……")
「我不是你們的救世主!」
--真是場屠殺。我以為我習慣了。
很快地,我逃離了現場,好像深怕讓人看見一樣,等穿過了中堂後我才意識到這裡沒有任何人,至少沒有任何正常的人類存在。
閣樓的空間十分廣大,它被幾道門格成了數個房間,此時我站在室內廊臺,盡管那裡能看見樓下的狀況,但那無助於我的前進。這裡還有人嗎?正當我這麼想著,穿過木門,我看見那個無窗的小房間有火炬在燃燒,而上頭有個牢房,也許有個可憐人被關在那也說不定--抱持著這種玩笑心態,我緩緩走上樓梯……出乎意料,還真的有個人留在這。全副武裝的他十分安靜地坐在牆邊,從那奇異的胸甲來看,那雙擁抱著他的手應該是女神菲娜,而那位騎士應該就是菲娜的信徒了。
我倆對望良久,似乎一直期待有個人肯開口打破這個僵局。於是我再度扮演了主動的角色。那可真符合我的形象。「嘿,你好。被關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