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我們之間唯一的默契就是死鬥,任何說明都是枉然。
牠提醒了我,我的一生唯有血腥相隨,生來死去,那些都只是假象。
在翻滾與奔跑中,在戰慄與緊繃下,我記得、記得那是我的身軀,一個為作戰而鍛煉的體魄。我不是生來就是為了戰鬥,然而逐漸實滿的記憶告訴我,就算不行,我也必須學會它;於是我成了戰士,如同所有在戰亂中存活的人們。我是戰士,一介無名小卒,為了生存而戰;但今天,我要為了死亡而戰。
那是身為不死人的我真正能擁有的東西……誰都不能將它奪去!
不能、絕對不能!
不死院啊,你是否也聽見了我的開戰宣言?我知道,你聽的很清楚!
有些活屍墜入深淵,為最後的記憶躊躇彷徨,然而有些活屍卻追尋生者的人性而來,試圖靠奪取來滿足自己的空虛,而我什麼都不是,我只是想要戰鬥。我該感到欣慰嗎?我想、我就在與那些同類們戰鬥……不死之城啊,那肯定就是你的承諾了,你允許我與你一戰,來場荒唐又虛無的廝殺。
為了與你戰鬥,我必須找到武器。爬上裸露於天際的坡道,在垃圾中翻找著可用的物品。害怕嗎?是的,你該害怕,現在這是我的庭院,所有東西都任我拿取!
但你們就沒有更完整的裝備嗎?
……看的出來,這裡陷落了好一段日子,無智的不死人將廢墟當成了自己的王國,拿起棍棒斷劍、弓箭石塊,看守著曾屬於自己的角落。它們並非全部都是外來者,我能認得出有些甚至是原屬於此地的獄卒、有些是不知名的旅人戰士,黑暗之環控制了那些活屍,詛咒令人性發狂。
可是我沒瘋,你們這些輸家!我知道我未來會成為你們的一份子--別囔囔了!現在我你要們奉上祭品,快給我更多,找出更多還能用的武器!
哈哈哈!--我--我……
……不。不,我……我怎麼了?記得你是誰嗎?你不知道,但你不可能是這種人。保留你的神智,不死人,你現在是個獵人,沒有獵人會在森林裡搖旗吶喊。
沒有、沒有……把持住你的意識,不死人,不要隨之起舞……
……我很理智。
但我應該理智嗎?也許我根本不瞭解理智的意義何在,光是站在這,一切理性與智慧都是枉然。
我是誰,我曾希望自己是誰?……你,你知道嗎?但你又是誰……我明白,你是我所敬重的長輩,一個有如親人的……
……在探索的過程中,我發現除了幾百年與幾十年前就留在這的囚犯外,有些似乎還來的更更晚,它們前僕後繼地抵達此處,不幸的是,它們全成了無名活屍,倒在地上、或徘徊在迴廊中;更難堪的事實是,那些人竟然連點可用的東西都不留下。到底有什麼目地吸引那些旅人們過來?騎士大人,要是你還在的話,一定就能解開這項謎題吧?
不管了,當下我更應該著重於眼前的要務:一場屠龍大業。
好,現在讓我告訴你……誰?對,你,我的長輩、我景仰的同行前輩,現在,你可得仔仔細細地聽了,假如你還存在於世界的某個角落,那就給這個計劃一點屬於長者的祝福吧……是的,討伐計劃如下:剛才,我從一個不死人身上借走了一把直劍,它堅固耐用,拿來開腦再適合不過了;所以,我要從二樓一越而下,從我剛才看到的小陽臺下去,試著騎到那隻惡魔頭上,最後再對牠的蠢腦袋進行一場入侵式手術。
很間單吧?呵呵……簡單,再簡單不過了。
牠還等在廣場。我聽得見那家夥的腳步聲。真難受。別急,我就快到了。
在我跟敵人一起作伴玩耍的這段期間,這棟監獄從來沒安靜過,惡魔的腳步聲、北風的呼嘯聲……一些呢喃以及許多的呢喃。
不要催促我!
不要……
……我很好。
這些聲音就是世界。偶而有些巨響,我懷疑是否有人正與我一樣才剛逃出監牢,如果能親眼看見他們受難,我想我心裡會好受一點。
洞?被什麼東西給砸出來的嗎?這裡離我的火焰不遠,探頭就能看見剛才的空地,可是我從來沒聽這面牆有異音傳出。只是牆壁的裂痕還很新。進去察看後我發現後頭有個水道。這沒什麼,那種空間幾乎成了這個地方的特色,數之不盡的密道與排水道,封死的房間或毫無邏輯性的通道……
……不過,我聽見了一些雜音,起初我還以為是個埋伏於牆後的敵人。它可能正在設埋伏,那些活屍只是失去理智,可是它們一點都不笨……但仔細傾聽,那東西似乎在喘息。深且冷冽的水道中有活人逗留的跡象。難道我的祈禱應驗了?可是啊,我的火焰,我只是說說罷了……看著人受苦,我很明白自己不喜歡這種事情。
「誰?」我問。
對方沒回答,但他似乎知道我正準備過來。他的呼吸可能摻著血沫,聲音殘破且混濁,像破了洞的鼓風。
在走深一點,我看見一名戰士倒在一堆碎石上,從天明瞭他淪落此的的理由。那裡是水道中少數存在的幾個光源,頂光如棚罩般將對方身處的位置與周遭隔離,他痛苦、但十分平靜。
他的特徵讓我想起了……是你嗎?
「喔--你……不是活屍啊……」那名騎士還活著,但命不久矣。
「你。」我想說、但發不出聲來。我幾乎忘了要怎麼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