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皇上最大,天子之尊,統治萬民!”
“皇上最大?遠的不說,且看前朝崇禎,身為九五之尊不也落得個上吊自殺的下場?這世間最大的,就是他們!”方韜掄臂劃圈,指著石嶂下的武林群豪、成千的兵馬,更往外延伸,指向集賢峰下更為廣袤的集鎮原野。
鰲拜冷笑一聲:“他們?一群螻蟻而已。”
方韜眯眼一瞥:“千裡之堤毀於蟻xue,他們中每一個人也許只能算得上一隻螻蟻,但普天下的螻蟻何止千萬?你鰲拜位高權重,不一樣成了我的俘虜,任我發落?你們的八旗兵縱然馳騁天下,難逢敵手,又可能抵得住天下千萬人的合攻?”
鰲拜面色灰暗,緘口不言。
方韜又道:“你家康熙皇帝曾化名葉玄,與我結為異姓兄弟,當然,這小子的目的並不單純,但無論如何,我也算是他的皇兄,我有些話要說給他聽,但我們兄弟二人已不便再見了,便由你這輔政大臣代為捎話吧!
“我知道你們滿人剛剛坐鎮天下,心中憂懼百姓造反。然而百姓反與不反,並不在百姓自己,而在於你們滿清朝廷,在於你們能不能讓他們有地耕、有衣穿、有飯吃、有房住!你們的官府需要錢糧才能運作,你們保衛邊疆、修橋補路、開設錢莊驛站都需要大量開支,所以你們要徵稅、要納糧,這個無可厚非。但倘若百姓自己都活不下去,哪有多餘的錢糧讓你們徵?歷朝歷代凡有苛捐雜稅者,哪個能有好下場?”
鰲拜低頭垂手,沉吟不語,但是眼中的不服戾氣已經消減了很多。
方韜道:“我聽說當年蒙古鐵騎橫掃天下,疆域之廣可謂空前,其軍力比起你們的八旗兵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是他們的朝廷只持續了不到百年便被明太祖趕出漠北;再往前看,秦軍吞併六國,軍威浩蕩,可秦朝不過才持續了十五年而已。殷鑒在前,你們滿人就沒有什麼啟發麼?”
鰲拜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們效法高祖劉邦,讓百姓休養生息?”
方韜笑道:“你以為還有更好的辦法嗎?你還有康熙那小子都得明白——百姓是殺不盡的!你不讓他們過上好日子,他們連壞日子都不會讓你過!就算是死,也得拉著你們一起下黃泉!”
鰲拜沉默了。
方韜又道:“言盡於此,是否轉達給康熙小子,皆在於你。你若說,他若聽,那便皆大歡喜;你若不說,或者他若不聽,日後天下動亂,八旗鐵騎盡歿於中原大地,休怪我未曾提醒你們!若真有那麼一天,我便親提墨劍,砍下康熙小子還有你的腦袋!”
鰲拜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方韜不等他答話,便扯著他的衣領躍下石嶂,將他朝著清兵陣中一推:“帶著你的殘部回去吧!永遠別再來衡山了!”
鰲拜踉蹌兩步,終於站穩了身子,他在幾個清兵的幫助下攀上馬背,看著方韜,表情複雜,許久之後,他才沖方韜拱了拱手,撥轉馬頭,帶兵下山去了。
眾人目送清兵去得遠了,才終於鬆弛下來,療傷的療傷,抬屍體的抬屍體,謝嘯波拖著受傷的腿,慢慢地走到方韜面前:“方少俠,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
方韜看了看還被靈空控制著的聞天風,笑道:“是為了他麼?”
謝嘯波嘆了口氣:“唉!真沒想到我們武當派竟出了這麼一個叛徒,真是莫大的恥辱。我真是厚著臉皮才來求你,請讓我們把他帶回武當山發落,不管如何,他也曾是我們的掌門,理應以鄙派的門規處置,否則真是愧對武當列祖列宗。”
方韜點頭道:“既是如此,你們帶他走吧。”
謝嘯波千恩萬謝道:“多謝方少俠成全!”
方韜又道:“只是這廝武功不弱,你們又都有傷,別被他半途尋機逃了!”
謝嘯波道:“不妨!我們回去之前,先廢了他的武功,這等卑劣小人,不配有我們武當派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