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環兒猛地偏頭,死死地瞪著那書童,他並不比龍環兒大多少,約莫十六、七歲,俊美的臉上稚氣未脫,卻是一副囂張跋扈的樣子,看起來他是習慣於拿秀才老爺當,已經不覺得自己只是個書童了!身為主婦,龍環兒豈能容他如此恣意妄為,當即飛起一腳,正中書童心窩,書童倒飛出去,跌在桌子上,將桌板都砸成兩截,腦袋撞在桌角,破了一個大洞,汙血混著腦漿汩汩地冒了出來。
鐘秀才呆愣愣地看著四肢不再抽搐的書童,悽厲地慘叫起來:“殺人了!殺人了!”
……
“那個小人毫無半點夫妻情誼。我本是過失殺人,罪不至死,但他為了一個小小書童,竟報官稱我故意殺人,且手段殘忍,更兼謀害親夫,要治我的死罪!我萬般無奈,只得匆匆逃難,終於上山落草,自立為龍家寨寨主;而我的父母因為受我牽連,被抄家流放,不到半年便都鬱郁而終……”龍環兒倚著棗紅馬,將過往幽幽道來,言談之間,秀目中已經水光粼粼。
方韜喟嘆一聲:“這鐘秀才竟如此無恥!你後來是怎麼處置他的?”
龍環兒的聲音陡然變得冰冷,彷彿從地獄傳來:“他不是甘願墮落嗎?他不是自稱天閹之人嗎?好,我成全他!我將他劫了上山,讓手下那些弟兄輪番地奸辱他,最後將他閹割了,扔進山林喂野獸!教他死無全屍,不得超生!”
“這廝也是罪有應得了,只是……你一個纖弱女子竟使出這等狠辣手段,倒也讓我刮目相看了!也罷!你也是個苦命人,我不為難你,你走吧!”方韜說道。
龍環兒大感意外:“你不是要到沅江才放我嗎?”
方韜道:“我劫持你,是因為擔心節外生枝,怕萬一有對拙荊不利的情形發生。不過,憑我的武功,就是上千滿清鐵騎圍攻,我也能保得拙荊安全,何況前面只有些許山匪。龍姑娘,我看得出,你雖落草為寇,也是個敢作敢為的巾幗英雄,值得敬佩!”
說著說著,方韜已站直身子,朝著龍環兒拱手抱拳,施以江湖重禮。龍環兒見方韜施禮,想上前相扶,卻又頓足不敢靠近,心中竟生出一種突如其來的莫名悸動,臉色更加緋紅,脊背上有一些微微的燥熱麻癢。
“龍姑娘,請自便!一路順風,後會有期!”方韜禮畢,便向山神廟走去。
龍環兒望著他並不算偉岸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武功高強,待妻子好,又曾在疆場上殺伐果決,戰功赫赫,唯有這樣的男子,才能稱得上是大丈夫!
只是,為何這樣的好男兒,卻與我有緣無分?當真是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
第二天清晨,方韜、史念翎、何星航三人兩騎,繼續向東行進,那個花火般明豔燦爛的女子,還有她那匹神駿非凡的棗紅馬,都已經不見蹤影。
終於不用再抱著一個女孩騎馬了,方韜頓時覺得輕鬆了許多,史念翎卻揶揄道:“阿牛,看不出來你還是挺憐香惜玉的,看不得那‘火鳳凰’受苦,半夜裡偷偷把她放了!”
方韜瞭解妻子的脾性,知道她是在開玩笑,也不著急辯解,聳聳肩膀:“我可不是偷偷放的,只是你睡得太沉,沒聽見動靜而已。”
靠在史念翎懷裡的何星航點頭應和:“是啊,昨天半夜裡我就聽到馬蹄聲了,但是睜眼一看,阿牛哥哥就在廟裡好好地坐著,我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呢!嫂子,是你睡得太沉了。”
史念翎笑道:“好啊,你也向著他說話!看我不呵你癢癢!”兩個女孩在馬背上嬉笑著打鬧起來,方韜無奈地悄悄嘆氣,正想出口勸止,免得她們跌下馬背,卻聽得背後一陣馬蹄颯沓,回頭看去,只見龍環兒策馬如飛而來,宛若一團璀璨的流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