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瀠雲山莊,呂川躺在床上,臉若金紙,面如死灰,他被方韜的四靈手重創,此刻已是全身癱瘓、動彈不得,高瀠救醒了蔡忠良,讓他給呂川醫治,蔡忠良診視半夜,也是搖頭嘆息:“若我師忌患先生親至,尚有五成希望,如今怕是保不住他的性命了。”
高瀠聲音顫抖:“我已叛過師尊一次,僥倖存活至今。若呂川死了,師尊斷不會放過我們!我已飛鴿傳書至京城,想必師尊半月之內便能趕來,他內力天下無雙,或許有法子救活呂川。蔡先生,無論如何,請您想法設法讓呂川撐到師尊來!”
蔡忠良見高瀠苦苦哀求,心中不忍,道:“莊主且放心,我拼盡全力便是。”
整整一夜,蔡忠良都未曾閤眼,呂川全身上下各處xue道上布滿了銀針,雖未蘇醒,但總算還沒有丟掉性命,高瀠暗松一口氣,只能忐忑不安地等著京城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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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黔地的崇山峻嶺之中向東穿行了數個日日夜夜,還有一天左右的行程,方韜和史念翎就將踏入湖南的地界。
誤打誤撞地擁有了堪稱當世最強之一的內力,此時的方韜,其精神和體力都處於極其充沛的巔峰狀態。史念翎有傷在身,難以支援長時間的跋涉,方韜便幹脆背負著妻子前行,一路翻山越嶺、披荊斬棘,卻無半點疲態。
“翎兒,前面有炊煙升起,想必是個小山村,我們去那兒歇歇腳吧!”方韜停下腳步,指著前方說道,史念翎翹首望去,雖看不真切,卻也能望見一道被呼嘯山風卷得四處亂流的白氣,便道:“嗯,走了這麼多天,也該找個幹淨地方好好休息一宿了!”
方韜揹著史念翎,健步如飛地朝那小山村走去,走了沒片刻,剛轉過一個山道岔口,卻猛地停住了,史念翎伏在方韜背上,突然感到丈夫的脊背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脖頸不停地嚅囁,似乎在死死壓抑著什麼,那雙挽著自己腿彎的手掌似乎想要攥緊!
“嘶……”腿彎被捏得有些疼痛,讓史念翎不禁吸了一口涼氣,方韜驚覺,急忙放鬆了雙手,張嘴想要道歉,卻什麼也沒說出來,反倒發出一陣難以抑制的哭泣聲。史念翎聽了,心中驚駭,急問道:“阿牛,你怎麼了?”
方韜說不出話,只是直勾勾地望著左前方的岔路,史念翎循著他的視線望去,只見一株古木之下,有一個小小的墳塋,墳前立著一塊石質墓碑,上面刻著一排小字。
“武當前輩蕭公諱千鶴之墓”……
方韜就那麼痴痴地站著,兩行淚水“唰”地奪眶而出,順頰流下,打濕了史念翎勾在他頸前的小臂,史念翎也愣住了,一時間不知所措。
那個武功震古爍今、登峰造極,性格灑脫不羈、快意恩仇的老人,竟這般去了嗎?
墳墓前,跪伏著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影,看身形是個弱質纖纖的少女,她身穿縞素,正在清掃著墓碑上新沾的塵土,碑前一壺酒漿,還溫溫地冒著白氣;數碟供果,猶見點點露跡,似乎是斑斑淚痕。
方韜負著史念翎,一步步地走向墳塋,腳下踏碎數杆枯枝,驚動了那個掃墓的女孩,她回轉頭來,望向方韜,只一眼,便驚喜地睜大了淚光潾潾的眼眸,纖纖素手卻又捂住了嘴巴,似是怕驚擾了墓中的逝者,不敢叫出聲來。
“星航妹妹!”方韜也認出了那個少女,不禁脫口而出。
那少女正是何星航,兩年多未曾再見,她已是及笄年華,個頭長高了不少,體型也有了一些成熟的韻味,唯有那張瓜子臉仍是那般清純俏美,那雙秀目中,依舊蘊含著九天銀河中萬世不滅的璀璨星光。
“阿牛哥哥!”何星航松開捂嘴的手,輕聲地喚著,方韜走到她面前,將背上的史念翎輕輕放下,凝視著眼前這個個頭已經快要超過自己的小妹妹,千言萬語,已凝噎於喉,竟是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史念翎聽得丈夫對這少女的稱呼,已經明瞭何星航的身份,也不打擾他們,只是慢慢踱到墳前,抬起傷勢初愈的右臂,接替何星航繼續清掃著墓碑。
冬風漸起,在這久不見雪的黔湘之界,竟也讓人感到了深深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