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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祖澤遠徵戰凱旋,入京述職,並接受封賞,祖澧帆亦隨同入京。
那一日,京城的街市上,人來人往,摩肩擦踵,其間有三個少女,尤為引人注目。稍微領先,走在最前面的那個,身穿一襲黑色狐裘,個頭較一般女子略高,眉宇間有一股颯爽英氣;在她右手邊的兩個少女,蓮步款款,並肩而行,一個風姿綽約、溫婉動人,一個高潔素雅、雍容華貴,有著別樣的魅力。
“我說蕊格格、祖小姐,你們倆能走快點麼?”最前面的狐裘少女停下了腳步。
“哎呀,我們的腳力怎比得上王女俠?”那個華貴少女笑意盈盈地說道,她名喚棠蕊,是順治皇帝的遠房侄女,地位雖不及趙婕筌那般尊貴,卻知書達理,性子又溫文爾雅,因而亦深得孝莊太後喜愛,那狐裘少女姓王名璠,乃是綠營名將王進寶之妹,深受其兄影響,習得一身好功夫,又飽讀詩書,堪稱一位文武雙全的奇女子。而另外那個少女,便是祖澤遠之女,祖澧帆。她看著王璠和棠蕊互相鬥嘴,不禁掩口輕笑,整個人便如一朵含苞的雪蓮,即將綻放在冬日的暖陽之下。
就在這時,從遠處走來一支駝隊。王璠指著駝隊,道:“你們看,自回疆來的行商又到了,澧帆,你久居南方,很少見到這種景象吧!”祖澧帆道:“只是聽說過而已,見倒是未見過的。”王璠笑道:“這些回疆人裡面有個長得特別俊美的,澧帆你可要把握住機會哦!”
祖澧帆羞得滿臉通紅,微嗔道:“璠姐姐莫要說笑了!”
棠蕊指著駝隊,笑道:“王女俠所說的,可是那人麼?”
祖澧帆不由自主地將視線投向棠蕊所指的方向,只見那駝隊中,果然有一個與眾不同的青年,正如王璠所說,他相貌極其俊美,尤其是那一雙略帶深藍色的眼睛,即使相隔甚遠,也能感受到洞庭湖水一般的深邃,祖澧帆陡然覺得心頭鹿撞,目光再也挪不開了。
“臉咋紅啦?小妮子還是春心萌動了嗎?”王璠促狹地嬉笑著。
祖澧帆氣得一跺腳,轉身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
黃昏時分,天空不知何時已經起了彤雲,風聲漸緊,星月被遮蔽,有片片白雪蕭蕭飄灑。祖澧帆吃過晚飯,獨坐窗前,忽地,有一陣似有若無的歌聲傳來,這歌聲穿越了風雪,透過了窗欞,順著祖澧帆的耳朵直鑽入她的心中。“這……就是天籟麼?”祖澧帆豎起耳朵,盡力地捕捉著,那歌聲悠遠而清澈,似鶯語、似泉鳴,每一句都令祖澧帆深深地著迷,她起身推開窗戶,風雪湧入,讓她打了個冷戰,卻也讓那歌聲變得愈加清晰。
“小姐,這麼冷的天,開窗子做什麼?”侍女茳瑜走進房中,看到祖澧帆凍得雙手抱肩,一頭青絲也被吹得淩亂,不禁驚叫起來。祖澧帆“噓”了一聲:“茳瑜,你聽!”茳瑜聽了一會兒,道:“小姐,你是問這歌聲啊?這是那幫回疆人唱的,自然跟我們漢人的歌大不相同。”祖澧帆道:“怪不得,我感覺這歌聲跟我們漢人的相比,更加動聽!”茳瑜道:“若小姐想聽,明日咱們一起去聽個暢快,那幫回疆人留宿在西郊驛站,離這兒不過半裡路程,近得很呢!”祖澧帆卻道:“不,我現在就想去聽!”茳瑜道:“小姐,天已經這麼晚了,還下著雪呢!”祖澧帆卻顧不上這些,簡單地將頭發梳理整齊,披了一件大氅,便匆匆出門去了,茳瑜只得跟了上去。
天色已經完全暗淡,雪大風急,祖澧帆圍緊大氅,循著歌聲,來到西郊驛站,放眼望去,只見一處空地上,燃著一堆篝火,一群回疆人圍坐在一起,帶著歡笑,彈撥著松木製成的弦樂器,中間有一個男青年,正按著音樂的節奏,載歌載舞,那天籟般的歌聲亦是他唱出來的,祖澧帆被深深地震撼了,在她的印象裡,舞蹈似乎是女子的特權,卻從沒料到一個男子居然也可以跳得這麼好!
“是他……”祖澧帆終於看清了跳舞男子的臉,正是白天時驚豔了她的那個俊美青年!祖澧帆不禁呆了,那種心頭鹿撞的感覺愈加強烈,她撫著胸口,感覺心髒都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似的,茳瑜也趕上來,見祖澧帆神情,詫異道:“小姐,你……”祖澧帆揮手示意茳瑜不要做聲,只是靜靜地看著、聽著,直到一曲終了,祖澧帆依然覺得耳畔有餘音環繞,那幫回疆人紛紛鼓掌,叫道:“真不愧是達吾裡江,怪不得有那麼多姑娘傾心於你啊!”
“達吾裡江、達吾裡江……”祖澧帆默唸了幾遍,這個名字已經悄然鐫刻進了她的心。愛情或許是世界上最獨特的情愫,親情與血緣有關,友情則因密切的交往而生,唯有愛情,往往是一瞬間內心的觸動……也許祖澧帆自己都未想到——就是這一刻,她已愛上了眼前這個初見的回疆青年;而達吾裡江,也在這一刻感受到了一絲異樣,他扭過頭來,恰好和祖澧帆四目相對,隱約的火光像是一位高明的西洋畫師,只給祖澧帆的美麗臉頰塗上了最醒目的色彩,卻將其他的人高明地隱藏在了一片柔和的黑暗之中,只有漫天飄零的雪,晶瑩地散發著銀光,使得祖澧帆顯得愈發地聖潔……
數日後,祖澤遠因戰功卓著,已被順治敕封為湖廣總督,即刻前往武昌上任,而回疆行商的駝隊,也即將踏上西歸的路途。
在一處雅緻幽深的小院中,祖澧帆和達吾裡江第一次真正地相見了——當祖澧帆由棠蕊牽著,來到小院中心的池塘邊時,她驚喜地發現,達吾裡江就坐在池邊的一方青石上,盯著水中的錦鯉出神,王璠正立在他身後,早已聽到了祖澧帆和棠蕊的腳步聲,便對達吾裡江道:“小達,她來了!”
達吾裡江猛然抬起頭來,腳下一滑,險些跌入塘中,王璠抿嘴一笑,快步走到祖澧帆面前:“機會可是給你了,好好把握住啊!蕊格格,咱們暫且迴避吧!”
棠蕊和王璠並肩離開,棠蕊道:“幸得你與那些回疆行商熟識,否則咱們的祖小姐可有相思可犯了!”王璠道:“何止祖小姐,昨晚我見到達吾裡江時,那小子也是魂不守舍的,看來也是陷得夠深。這倆孩子,明明兩情相悅,卻都不敢表白心跡,還得讓我們從中撮合。”棠蕊嗤笑道:“嘁,你還說別人是孩子,就跟你已經垂垂老矣似的!”
棠蕊、王璠嬉笑著走遠,小池邊,只留下祖澧帆和達吾裡江二人。
達吾裡江痴痴看著祖澧帆,冷不丁從嘴裡說出一串讓祖澧帆壓根聽不懂的話,祖澧帆低垂著頭,手指輕撚著衣襟:“你……你說的是什麼呀?”達吾裡江看上去很尷尬:“嗯……是哈薩克語,你很漂亮的意思。”
祖澧帆臉頰泛紅,不勝嬌羞,達吾裡江也覺手足無措,不知道該說些別的什麼,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在兩個年輕人中間産生,並慢慢地加強。
“達吾裡江,你……能唱首歌給我聽嗎?”還是祖澧帆先開口打破了沉寂。
天籟般的歌聲響起,濃鬱的天山風情回蕩在小池之上,北風微冷,泛起波波漣漪,歌聲之中,兩隻手慢慢地牽在了一起……
……
“這便是我與澧帆分別時,她贈予我的信物。”達吾裡江從懷中小心地取出一方絲質手帕,手帕的一角有兩朵繡球花,正在努力地盛開。方韜端詳一陣,嘆道:“你和那位祖小姐果然都是痴情人。”腦中卻突然想到:“翎兒好像從沒送過我什麼東西呢……”
達吾裡江道:“方少俠,我的故事講完了,多謝你有耐心聽下去。至於明日,你若是有難處,就不用幫我了。我……”方韜抬手止住達吾裡江話頭:“我已辜負過一對苦命人,你的事,我一定要幫!想當初鰲拜府邸也困不住我,那區區沈員外的宅子,又能奈我何?你且寬心,今夜定要養足精神,明晚待我將祖姑娘救出來之後,你得留著足夠的勁逃命!”
……
次日,湖廣總督府。
祖澧帆就像一具沒有生命的木偶,一動也不動地坐在鏡臺前,任由幾個丫鬟為她梳妝打扮、描眉抹朱,素淨的臉頰被塗抹上腮紅,雖然添了幾分豔麗,卻又少了許多脫俗的清麗,一方紅得似血的蓋頭遮住祖澧帆的面龐,也遮住了那雙秀眸中突然溢位的淚水。
祖澤遠候在閨房之外,待喜娘牽著祖澧帆的手出來,他迎上前去,道:“澧帆……”卻終究沒說出什麼來,只是長嘆了口氣,祖澧帆也不多停留,隨著喜娘走了。
湖廣總督府外,沈家的迎親隊伍早已等候多時了,一頂紅色的花轎停在那裡,轎簾逆風揚起,轎子裡空蕩蕩的,就像此刻祖澧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