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自四面八方而來,壓制著沉悶的胸口。耳際一直環繞著一句像是來自遠古的話:“註定悲慘的結局……”
最後一點氧氣已經耗盡,閉氣最後的極限也已經觸及。
本能的求生欲推動著破水而出,口鼻皆是貪婪地呼吸著煙霧繚繞中的空氣。抹去臉上漫流的水,找回發脹的腦袋短暫失去的清明。
嫣紅的花瓣黏在雪白的肌膚上,似那暈開的胭脂,豔得驚心。烏黑長髮及腰,絲絲縷縷漂於水面,燻上濃郁的花香。
我靠在浴池的邊沿,享受著水溫在身體漫開的暖意,驅走東湖之水殘餘的寒涼。
紅綃紗帳漫垂,映地燈色昏黃,室內煙霧瀰漫,室外人語竊竊。
“難怪三少爺近半年來性子大變,原來是中了魔障。”
“誰說不是?以前的三少爺雖是痴傻,卻也性情溫順,斷不會這般綁了院裡的四小姐,還將這院裡的郡主推到了水裡去。”
“也幸虧三房的渝少爺來得及時,將郡主救了上來。那般冷的湖水,再是遲半刻,恐怕就是兩條性命。”
“聽說那道士來了後,大房的大夫人哭著叫了一天一夜的魂,那洛三少爺還沒醒了來。”
接話之人,像是敲打了方才說話那人,“小聲些,若是被這二房的老爺聽了去,小心你的皮。”
被提醒的人慌張,又壓低了自己的聲音,“是呢,那日我也看見了,平日裡溫聲細語和和氣氣的二老爺,看見郡主被從水裡撈了起來,怒得像是要立馬將那剛被撈起來的三少爺又丟回了湖裡去……”
“站在這裡嘀嘀咕咕什麼呢?郡主要的熱水,可是都備來了?”
珍珠在門外一聲大喝,打斷了那窗外兩個丫鬟得竊竊私語。
“吱呀”一聲,有人推開了門,急快而輕盈的腳步進了又出,已是將兩桶熱水放到了屏風下。
又是一聲“吱呀”的關門聲,風動便也帶著紗帳拂動,搖散了屏風後的幾層暖煙。
珍珠拿了木勺,將屏風後的水挪到了浴池邊上,一勺一勺地往池中添水。
“郡主,水溫可是夠了?”
我眯著眼靠在池沿的軟墊上,“嗯”了一聲,便又問珍珠:“那道士可是打點好了?”
珍珠又往池中撒了花瓣,探手試了水溫,回道:“嗯,都打點好了。奴婢親眼看著大山送出去的,斷不會再在滎州出現。”
“那就好。”
轉頭看到屏風上掛著的七珠綵鳳瓔珞,突然想到了什麼,便又問珍珠:“渝少爺可是無礙?”
湖水那般冰冷,我讓他找會鳧水的人來,沒想到他卻自己下了水去撈我。為了把戲做足,我竟也生生忍著讓他拖著鳧到了岸邊。
珍珠回道:“我早晨親自送了東西去,看了,只是感了些風寒,喝了藥,已是無礙。”
我舒了口氣,幸好!
“只是……”珍珠欲言又止。
我睜開了眼睛,問道:“只是什麼?”珍珠不像這般支吾之人。
她躊躇了一會,便也說了,“渝少爺不讓奴婢說,但是奴婢覺得郡主定是想知道的。”
“說吧。”應是與那日摘星臺上鄭渝少年隱於臉上的煩惱有關。
珍珠給我遞了帕子,便道:“渝少爺送我出來時,剛好在西院的前廳撞見了三老爺與三夫人爭吵。像是說著三房那大小姐的婚事。”
“既是說婚事,應也是喜事,為何要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