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很快將放有抗凝藥和強心藥物的治療盤端了過來,另外一個護士按照郭佳的要求將抗凝藥和強心藥注入了輸液瓶中。
用藥後,李躍進叫郭佳、丁敏、馬奎峰來到他辦公室商量下一步治療方案。
郭佳說:“病人歲數較大,又剛剛做完手術,抗凝藥不宜過量,防止再出現出血問題,但抗凝藥給少了又達不到效果,所以應注意監控病人的呼吸功能,隨時都有呼吸衰竭的可能,建議給病人家屬打招呼,下病危通知書,讓家屬有所準備。”
丁敏說:“我同意郭主任的意見,應加大給氧量,解決心肌缺氧缺血的問題,防止心肌缺血缺氧導致心肌壞死,使心跳突然驟停,出現猝死現象,這種情況隨著呼吸衰竭隨時都有可能發生,下病危通知書是應該的。”
李躍進說:“請胸外科進行手術取出栓子可以嗎?”
郭佳說:“病人78歲了,剛剛做了椎管擴大成形術這樣大的手術,再開胸切肺取栓,恐怕這個病人下不了手術臺就完了,其實這麼高齡的病人選擇手術椎管擴大成形本身就是很危險的。”
丁敏說:“我同意你的意見,保守治療或許還有可能,開胸取栓病人是承受不了的。”
李躍進說:“那就進一步觀察再說,馬大夫你負責找病人家屬談話,讓家屬有個思想準備。”
馬奎峰說:“好的,我這就去。”
李躍進和郭佳、丁敏又研究了下一步搶救方案後,郭佳和丁敏就回科裡去了。
一會兒馬奎峰氣沖沖地回到了辦公室:“這家人,真是翻臉不認人,他大兒子沒在,兩個小兒子和那個刁閨女在,說他娘來的時候能吃能喝的,怎麼會快不行了呢,一定是你們的手術出了問題,我娘要有個好歹跟你們沒完。你說這家人怎麼這麼反咬一口呢,不是來的時候又磕頭又作揖的,求咱們做手術了。”
李躍進一聽這話,吃了一驚:“怎麼?他們家說這話,當初咱們就不想給他做,是他們苦苦哀求才做的。我看出來了,這家人不是善茬,咱們得小心點兒。”
中午,李躍進、馬奎峰、許麗明怕病人出現突然情況都沒有回家,他們向食堂要了加班餐。正吃著的時候,張潔打來電話,問李躍進這麼晚了為什麼還不回家吃飯,李躍進看了看錶,已經是12點半了,他說:“不好意思張潔,上午頸椎管狹窄手術的病人出現肺栓塞,我們正在搶救,你們吃吧,不要等我。”
馬奎峰一聽也連忙給家裡打電話請假,說是中午正在搶救病人,就不回去吃飯了。許麗明也拿出電話忙給公公婆婆打電話,說因搶救病人不能回家給他們做飯了,讓公公婆婆簡單做一點吃。許麗明的情況比較特殊,她的公公是已經退休在家賦閑的原市衛生局的老局長,她的婆婆是本市高階護校的一名教師也退休在家。她的丈夫是水泵廠的一名工人,是個獨生子,自幼家庭條件優越,養成了好吃懶做的習慣,經常在外面和哥們兒弟兄們喝酒打麻將,很少在家吃飯,晚上常常是帶著酒氣回家。她有一個小女兒正在上幼兒班,中午不回家吃飯。她每天早晚要接送孩子,伺候公婆,他的公婆早晚在公園遛圈兒,上下午在鄰居家打麻將,也是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自在生活。這樣帶孩子、料理家務都落在了許麗明一個人身上了。許麗明在給婆婆打電話時還讓婆婆埋怨了一通:“回不來早說呀,你看看都幾點了,我再做熟了飯都幾點了,中午還讓不讓我們倆休息呀。”
“對不起,媽,下次我早點。”許麗明放下電話眼圈又開始發紅,忙掏出手絹擦眼淚。
馬奎峰是一個火爆子脾氣,對許麗明的家庭比較瞭解,也經常看到許麗明抹眼淚,他說:“是不是又打你了?幹脆跟他們家離了算了,受這個窩囊氣,不就是一個領導嗎,有什麼了不起的,你就跟他們家的保姆似的。”
李躍進說:“又嫌你不回家了?”
“嫌我打電話晚了,耽誤他們午休了。”許麗明擦擦眼淚說。
李躍進說:“這家也真是的,怎麼就不知道體諒人呢。”
正說著,一個護士跑進來說:“主任不好了,那個病人呼吸快沒有了。”
三個人二話沒說,不約而同地跑去看病人。
李躍進一看病人呼吸停半天才喘一口氣,心率也時斷時續,這是呼吸衰竭的徵兆,他立刻吩咐護士上呼吸機。上了呼吸機後,病人的心律開始恢複,但心律已經達到了120次,而且有間歇,這是心肌缺氧的嚴重表現。不一會兒,病人的心髒突然停止了跳動,監護儀上心跳曲線變成了一條直線。
“心肺複蘇,我先來。”李躍進二話沒說,雙手疊壓在病人胸前開始有節奏地按動。監護儀也隨之有高低的曲線,但仍然是時斷時續。等到他累得滿頭大汗時,心跳曲線才稍稍連在了一起。他鬆了一口氣,雙手停了下來。
沒出現幾分鐘,心跳曲線又突然消失了。馬奎峰說我來,他雙手迅速壓在了病人的胸前進行按壓。李躍進吩咐許麗明加大給氧量,同時讓護士加大強心劑的靜脈點滴量。
但是,這次無論馬奎峰怎樣堅持按壓心髒,心跳仍然不能恢複,他的汗珠滴在了病人的胸上和臉上。
李躍進說:“馬大夫歇會,我來試試。”
馬奎峰站起身:“真是,太快了。”他一邊用紙巾擦汗,一邊搖頭。
李躍進一邊按壓,一邊看著監護儀,他恨不得監護儀上立刻出現心跳曲線,哪怕一下都行,但監護儀上只是他按一下動一下,完全沒有了竇性心律。半個小時過去了,監護儀上只要他停止按壓,就是一條直線。
馬奎峰說:“算了吧,無法逆轉了。”
李躍進仍然沒有放棄,他說:“拿掉呼吸機,看還有沒有自主呼吸。”
許麗明摘掉了呼吸機,李躍進也停了下來,病人安靜得像一塊石頭,呼吸心跳沒有任何動靜,李躍進摸一摸病人的手,已經開始變涼,說明已經出現生理死亡了。
李躍進和馬奎峰兩個人面面相覷,臉上都同時露出了無奈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