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鏡辭微微哽咽起來,她用力地點點頭,對他許下最沉重,最後的一份諾言。
慕容莊聽到這話像是突然聽到了什麼天大的好訊息,露出一個如同孩子得到糖般欣喜的表情,含著笑將玉盞裡的茶水一飲而盡。
他喝完之後只是衝顧鏡辭微微一笑,站起了身子。
顧鏡辭輕輕俯首,衝著慕容莊的背影緩緩道:“臣婦,恭送王上。”
慕容莊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他的身子那麼單薄,那玄色龍袍穿在他身上十分寬大,更加顯得他身子單薄羸弱,肩膀有些下垂,似乎有些不堪重負。
他走的卻是那樣的瀟灑,腳步都輕快了許多,甚至像是在逃離什麼不乾淨的地方一樣。顧鏡辭知道,他想要的自由,解脫。
建元二年春五月,楚王于歸途中暴斃而亡,享年二十一歲。
建元二年春五月,秦國皇帝親自前往哀悼,卻有人揭發,稱楚王曾到靖王都徐州,疑似靖王下毒手。
建元二年春五月十二,靖王拒不承認,反稱皇帝對楚王蓄意謀殺。
入夏,天氣悶熱無比,陽光烈烈,沒有一絲風涼,燥熱的讓人難受。秦燁正坐在崇明殿的龍椅上看書,旁邊自有宮女掌扇,加上殿內建著的冰塊,殿內清涼無比,卻也是有些燥熱的黏膩。安靜得落針可聞。忽然一旁的太監陰柔的嗓音響起:“皇上,皇后娘娘來了。”
秦燁擱下手裡的書卷,仰起身子笑道:“真是巧,朕剛剛想著有些餓了,你就來送吃的了。”
霍清婉穿著一身淺白色的緞織彩蝶襯衣,妝花緞子上繡出點點花枝彩蝶。她含笑行禮道:“沒有打擾到皇上,就算是巧的了。”
秦燁擱下書,朝著她招招手:“過來坐。”見霍清婉在一旁的金絲楠木椅子上坐下,方笑道:“朕這些日子著實冷落了你和孩子們了,如今你過來倒也正好。”
霍清婉揚一揚臉,示意一旁的青衣一樣一樣把紅蘿食盒裡頭的四樣點心取出來,不過是一樣春捲,一樣芸豆卷,一樣芋圓冰碗,一樣冰鎮過的馬蹄羹。
秦燁笑道:“正好有些餓了,不妨一起用些吧。”
霍清婉取了一雙象牙筷子遞給秦燁,又攪了攪那冰碗,笑著遞給秦燁道:“這冰碗是早就冰好的,免得皇上吃了涼的傷身。又加了蜂蜜,淡卻了芋圓的苦澀。酸酸甜甜很是可口,皇上不妨嚐嚐。”
秦燁接過吃了一勺,點點頭溫然道:“你做事一如既往地細心,讓朕放心。”
霍清婉環顧四周,低眉一瞬,“皇上繆讚了,臣妾不過是做了自己該做的罷了。”
“一會兒讓奶孃把兩個孩子都領過來吧,好久沒看見孩子們了。”秦燁夾了一筷子的芸豆卷遞給霍清婉,“聽說菡兒又病了?”
霍清婉微微皺一皺眉,道:“御醫說菡兒體質虛寒,需要好好調養。”
秦燁嘆一口氣道:“一個小孩子卻要吃那麼多藥,倒是苦了她了。”
“菡兒很懂事,喝藥的時候從來都不哭不鬧的。”霍清婉微微含笑。
“皇上——”正說著忽然有人直衝衝闖進來,見了秦燁和霍清婉坐在一旁,慌慌張張地扣頭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秦燁不禁沉聲呵斥道:“何事慌慌張張?這樣成何體統?!”
那青衣賞的內侍小聲道:“外面有人嚷嚷著求見皇上……”他嚥了咽口水,道:“那人說,自己姓蕭,還說……皇上認得他,想要……想要一統天下,自然會召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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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囂張的口氣!”霍清婉蹙眉道。
秦燁眉心一顫,忽然就明白了什麼似的。一旁的霍清婉哪裡會不知道,只是眉間隱約有些落寞,她旋即掩下心思,忙起身行禮道:“既然皇上有要事在身,那臣妾也就不打擾了,先去看看菡兒了。”
秦燁溫聲拍了拍她的手,道:“朕晚上過去看你們,一起用晚膳。”
“那臣妾這就吩咐人去準備幾樣皇上愛吃的。”霍清婉笑的溫婉和順,完美無瑕,讓人挑不出一絲錯。
秦燁慢慢踱步到正殿,端坐上方摸著下巴打量著跪在殿下的那灰色衣衫的男子。
“臣,蕭子詹參加皇上陛下。”殿下的人聲音清朗,一時間傳遍整個大殿,空曠的迴盪著。他畢恭畢敬地行了大禮,五體投地,實打實地叩在地上。
秦燁沉默著打量著他,嘴角不由得彎起一抹奇怪的弧度:“哦?是蕭先生麼?自從兩年前一別,許久不見啊。”
蕭子詹不卑不亢,似笑非笑地抬起頭道:“皇上真是在打趣臣了,臣不過是到邊塞晃了一圈罷了。這不,臣又來找皇上了。”
“哦?你不怕朕怪罪你?”秦燁逼視著他,眸色清冷,卻彷彿蘊含著無限的怒氣,果然是不威自怒。
蕭子詹反倒是笑著盯著秦燁,閒閒道:“皇上是那樣小氣的人麼?若是,那麼也算是臣白來一趟,倒不如還去找靖王算了。”他緊緊盯著秦燁的表情變化,自顧自道:“當然,臣自然曉得皇上為人。若皇上是那麼小氣的人,又怎麼會捨得破例把靖王封為異姓王?由此可見啊,皇上還是個大方的人。也算是臣沒有白跑了。”
秦燁端過桌案上放著的白玉茶盞,默然喝了一口,輕飄飄道:“倒是難得有人能這麼放肆地和朕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