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鏡辭眼珠一轉,不禁詫異萬分:“你知道,為什麼還要去救?”
“老是打勝仗多沒意思,要有勝有負才有意思。”霍尋將手中的茶杯放下,譏誚地望著她道:“不然,怎麼能顯示出我們這支隊伍的重要性?祁王若不依賴我們,與傅越自立,那麼我們就真的寸步難行了。”
顧鏡辭略略遲疑,思索許久才開口:“兵行險招,此計甚險,萬一一個差錯就是萬劫不復了!霍郎,非此計不可嗎?”
“我想了許久,”霍尋握住顧鏡辭的手,輕輕道:“鏡辭,你可知,其實要想打敗徐進我有的是主意,可是我們不能。如今傅越與我分兵掌權,若是我們稍有異動,只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唯有兵行險招,讓這東進京師之路走的越發艱難,他才不敢輕易動我們。”
顧鏡辭靠在霍尋懷裡,閉著眼睛低低道:“我說過,你走哪條路我都相隨,這次也一樣。只是軍中斷斷不可無人照看,你可有合適的人選?”
“嶽鈞和你兄長,由他們兩個控制局面我也放心些。”霍尋沉肅著握住顧鏡辭的手,低低道:“鏡辭,我們得分開一段時間……我不放心讓你回長安,你也不能跟在我身邊讓祁王懷疑,你……自己小心些,好好護著自己知道嗎?兵沒了我們可以再籌,城沒了可以再奪,唯有你,你若是沒了,多少兵多少城都換不回來。”
顧鏡辭看著他嚴肅的神情,又是淚又是笑,“霍郎,女子終究是弱者,不需要什麼功名利祿,我的天下,只有你而已。你,就是我的天下。”
霍尋忍俊不禁,寵溺地刮刮她的鼻樑,“這話我就愛聽了——”他頓了頓,悠然一嘆:“鏡辭,你可怨我?我終究是一個要靠戰爭奪取一切的人,我甚至不能許你一起白頭到老,戰爭無情,刀劍無眼——”
“我不許你說這樣的話,”顧鏡辭不覺淚意朦朧,身處亂世之中,他們有太多太多的無奈,不得不捲入這場家國天下的廝殺,不得不處處小心應對。朝堂戰場,到處是明槍暗箭,防不勝防。她總是夢見那樣的場景,戰火紛飛,血流滿地,屍橫遍野。夜闌風起時,午時夢迴後,總有絲絲寒意滲入心底,總有那麼一時的害怕她不能與他終老。
“報!稟將軍,趙將軍送來急報!”外面的斥候躬聲道。
霍尋一驚,不覺低頭看了看依在懷裡的顧鏡辭。她只是閉著眼,輕輕道“你要走了嗎?”
“鏡辭,答應我,好好地。”霍尋拂開她臉上的碎髮,依依不捨地望著她。
顧鏡辭點點頭,轉過頭低低道:“你走吧……”
霍尋站起來,苦笑道:“別看,別看就不會想了。”他慢慢退出大帳,顧鏡辭只能看見他的影子,慢慢的移動,慢慢的消失。刺眼的光芒漸漸消失,窗外是沉沉的號角與鐵騎馳騁而去的巨大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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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月涼如水。清涼的月光透過窗子灑在地上,淡淡的光芒驚醒了並未沉睡的顧鏡辭。今夜,總有些心神不寧。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四周無數雙陰森的眼睛正盯著自己看,一種無形的壓迫感積壓在心底。
長夜無眠,顧鏡辭乾脆披了件大氅便出來走走。霍尋帶軍去青陽已經兩日,訊息傳來,情況並不樂觀。徐進派了比他們想象的要多得多的兵力去阻攔霍尋,他們在峽谷遭受到襲擊,損失了近一半的人馬,先下在青陽城外駐紮休整。
望著眼前睡得橫七豎八計程車卒,酒瓶子滴溜溜地滾在一旁,這成了什麼樣子,酒本就是稀罕之物,雖說楚地的酒大多並不烈,不會喝醉誤事,但連警衛之人也敢在此處放縱,更別說是地下無所事事的小兵了。
顧鏡辭拾起地上空空如也的酒罐子,趕緊搖醒這些人。那些士卒睜開微醺的眼睛,一時沒看清楚,就要將這阻撓自己睡覺之人攆走,定睛一看發現竟是便裝的夫人,眼睛都睜圓了,嚇得跪倒在地上,一旁懶散的眾人紛紛驚醒過來,齊齊跪在地上。。
顧鏡辭心裡暗悔,這幾日怎就散成了一盤沙?幾場小勝讓這些人繃緊的弦突然鬆緩,要是現在秦軍突然來襲,將會是一場滅頂之災,心中急迫,忍不住便斥責他們:“爾等擅離職守該當何罪?”領頭的一個小兵嚇得大氣都不敢出,顧鏡辭心中的憂懼愈來愈濃烈,感覺秦軍的虎狼之師似乎就近在身邊,這種微妙的預感讓她打了一個寒顫,渾身哆嗦。
這時,整個人一暖,一股親切的暖意包圍了她。顧鏡辭回頭一看,原來是循聲趕來的顧錚給自己又披上了一件外衣,定是自己的吼聲太大將他都吵醒了。
顧錚看到跪了一地計程車卒立即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皺緊了眉頭,迅速遣散眾人,讓他們各歸各位,“現在給你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馬上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密切監視秦軍的一舉一動,有任何風吹草動趕緊來報,都起來吧。”
顧錚剛說完,那些士卒如蒙大赦一般,趕緊爬起來持戟跑回崗位。顧鏡辭滿臉歉意地朝顧錚說道:“打擾哥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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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冷,快回去吧。不要太擔心。”顧鏡辭望著顧錚,卻見他也面露憂色,心裡更加擔心。但現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時候,更不能自亂陣腳,便先回了帳休息。
剛有些睡意,她就聽見外面沖天的呼喊聲響徹雲霄。顧鏡辭立馬驚起,迅速地披上衣裳出門。
“秦軍偷襲了!秦軍率領二十萬兵馬偷襲!”
顧鏡辭聽到一危言聳聽的傳言,立馬橫臂擋住此人的去路,“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夫人快投降吧!外面徐進大軍率領二十萬大軍來劫營了。嶽鈞將軍已在混亂中死亡,夫人還是識時務快點投降吧。”
顧鏡辭看此人眼神有些閃爍,就起了疑心。且看外面並沒有大亂的狀況,敵兵大軍尚未攻入大營之內,何來偷襲一說?意料之中,此人應該就是秦軍派出的細作,讓他們來混亂軍心的。她還欲再問,那驚恐的細作一個閃身就要逃離,前面衝過來另一匹馬一戟刺穿此人,鮮血如柱。
“情況有變!”顧錚臉色很是不好看,他一把把顧鏡辭拉上馬,道:“嶽鈞正在校場前方整頓混亂的軍隊,這些細作既然已經混入軍中,那徐進大軍自然不會太遠了,戰士軍心渙散,鏡辭,我們快去找嶽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