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管家笑呵呵地挑了挑燈芯,“主上,您是老奴一手帶大的。老奴也就對您說著掏心窩的話了。作為一個將領,一個優秀的將領,最最要不得的,就是鐵骨柔情。您的大計容不得這樣的小心思,自然也容不得一個小小女子壞了大計。這些話,主上比我更明白。”
“好了,杜管家,我知道了。”霍尋沉沉的聲音帶著威嚴,他臉色頗為疲憊,妥協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杜管家點點頭,小聲道:“慕寒姑娘藉著給您送寒衣的緣由來給您帶話了,就在外面候著。”
霍尋擺擺手,杜管家當即退出去,慕寒閃身進來,躬身道:“主上。”
他抬一抬頭,“清婉這段日子在宮裡可好?”
“小姐有了身孕,大家都對小姐客氣不少了。連著傅貴妃也對小姐態度好些了,祁王也是常常陪著小姐。自然,宮外那些朝臣命婦更是恨不得把祁王宮裡的門檻踏破也要擠進來給自家父兄求個安穩。”
“他們倒是殷勤,自然別傷了清婉的胎氣。”
“秦燁對你沒有起疑心?”霍尋邊擦拭著劍鋒邊問。
慕寒搖首疑惑道:“目前祁王對慕寒還沒有行動,也沒有人監視慕寒。祁王上次和慕寒撞見過,也只是教慕寒小心照料小姐的身子。其他的,就再沒有了。”
“那就是他覺得咱們現在也沒傻到針對他了。”霍尋只是扯了扯嘴角,比劃著寒鋒:“你這次特意出來找我有什麼要事嗎?”
慕寒心中糾結片刻,她輕蹙細眉,還是道:“是夫人出事了,傅貴妃要在相州埋伏人手殺顧小姐和顧大人滅口。”
“訊息可靠嗎?”霍尋手中的長劍咣噹一聲掉落,他兀地站起來,恨得咬牙切齒:“她還不肯放過他們嗎?”
慕寒一顆心恍若墜入萬丈寒冰,只覺渾身像是失去了溫度一般:“訊息是奴婢親耳所聽,絕對可靠。主上,可要派人去營救他們?”
“他們是今天早上走的,眼下應該已經到了相州邊界。”霍尋當即起身,“慕寒,立刻跟我走!”
慕寒悵然一嘆,眼睛裡滿是惆悵。背影,永遠他留給她的只是背影。
霍尋:
人生之不如意,十有八九。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人間無不散之情意。病裡這些日子我想明白了很多,相遇相識相知,此生能重逢當年真相,能得你一腔真心,我已很是滿足。在臨安,在鴻臺,在大漠,在月牙泉,在佑安,那些日子,那些晏晏笑語,我皆會記得。興許很久以後,你會一統天下,而我,也尋得自己的一片寧靜,安靜而圓滿的度過此生。
永別,勿念。
顧鏡辭從屋裡面鎖上門窗,在屏風後面將衣衫盡數褪去,把身子埋進溫熱的水裡面。
顛簸一日帶來的身心疲倦一掃而空,她滑入水深處,只將頭頸留在外面。何止是路途顛簸的疲憊,在臨安那些日子的明爭暗鬥帶來的皮內此刻也全數不在。逃離了那金牢籠,感覺竟是如此美妙。清澈乾淨的水包圍著她,融化了心底堅硬的冰霜。顧鏡辭滿足地輕嘆一聲,合上了眼。
忽然間,外面的屋子傳來輕微地動靜。
顧鏡辭心中一驚,縱然已經離開臨安,她仍是不敢輕易放鬆。在這樣的荒郊野嶺,要想要自己的性命簡直易如反掌。
她快速地套好衣衫,外面傳來輕微地敲門聲:“顧小姐,可要添熱水嗎?”
顧鏡辭一顆心猛地沉下去,哥哥在隔壁,冒然前去叫他肯定不行。她清了清嗓子,揚聲道:“不用了,我水還夠用的。”
“那好,顧小姐若是不夠用了就叫小的。小的著人給您送來。”
腳步聲漸漸遠去,顧鏡辭才猛地鬆一口氣。她把窗戶開啟一條縫,側身在牆壁旁邊瞧著外面。忽然外面一道黑影竄進來,顧鏡辭來不及呼救就被死死地按住嘴。她想也沒想,張口就在他的手掌上咬了下去。那人眉心微動,扯開面罩,“是我。”
顧鏡辭看了他一眼,一時驚得忘了說話。他的眼神裡包含著太多情緒,憤怒,難受,悲傷,一時倒是讓顧鏡辭心虛的說不出話來。霍尋揉了揉被咬的出血的手掌,瞥了她一眼:“還不快過來幫我包紮。”
她隨身找來布條,幫他止住血:“你怎麼來了?”
霍尋拉著她靠過去,抵著她的額頭,眼睛裡似乎要冒出火來:“你還好意思問我?”
“我又沒有殺人放火,你放開我。”顧鏡辭忍著聲音別過臉去。
霍尋冷笑,掐住她的下巴冷聲道:“對啊,你又沒有殺人放火!我強闖民宅,你倒是叫人啊,顧錚不是在隔壁嗎?你倒是去叫啊!”顧鏡辭負氣的沒有說話,霍尋冷笑道:“你也知道啊,外面全都是殺手。你沒有殺人,他們卻等著殺你呢!”他一把甩開顧鏡辭的手,顧鏡辭跌倒在地上。他撐著地,詫異道“你不是今天晚上才收到信嗎?怎麼會這麼快?”
“我和慕寒抄近路,騎著快馬來的。”霍尋憤怒道:“都是你!你走之前能不能動動你的腦子!怎麼,大秦第一才女的才慧就這麼點嗎?臨安危險,你一個孤身在外就不危險?今天虧得慕寒及時來告知我,否則,你怎麼死的你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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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鏡辭望著他,眸中倒映著他的身影。他憤怒,因為她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他的眉宇間甚至還滿是疲憊,從臨安連夜趕到相州。亦或是她被傅貴妃杖責,他也是剛剛日夜兼程回來又馬不停蹄的趕到皇宮裡不知道闖了多少道關卡才救下她。亦或是更久以前,他拋下全軍只為救她一個人......所以的往事湧上腦海,有一瞬間的感覺蔓延到心底,從他的眸子裡獨到的感覺和自己的一模一樣。是憤怒,亦是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