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鏡辭和顧錚對視一眼,喜娘將紅蓋頭蒙到顧鏡辭頭上,由顧錚牽過顧鏡辭的手,和她一步一步緩緩向外。霍尋一身吉服,立在外面靜靜等著。顧錚開啟門,把顧鏡辭的手交給霍尋,輕聲說:“白頭偕老。”
霍尋將顧鏡辭的手從顧錚手裡抽出來,緊緊握在自己手裡。顧鏡辭剛剛要跨步,就被霍尋打橫抱起來。正不知道霍尋搞什麼名堂之時,霍尋掀起蓋頭一角望了望顧鏡辭。顧鏡辭冷笑道:“看什麼看?”
“看看你是不是塞了個丫鬟過來,”霍尋隔著蓋頭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很好,很聽話。”
顧鏡辭眼珠轉了轉,“我還不至於像某人一樣。”
“就是妝畫的真是俗氣,你眼睛再一翻,活脫脫像潑婦。”霍尋把她放在花轎裡,笑道:“你不會藏了什麼兇器吧?”
顧鏡辭臉已經扭曲地變形,她隔著一層厚厚的帕子甕聲甕氣地說:“你再不走,我就不嫁了。”
霍尋挑眉相望,“你不嫁,那我也不娶了如何?”顧鏡辭還要反駁,霍尋已經把她丟到花轎裡了。
顧鏡辭把蓋頭一把扯下來,一旁的喜娘哎呦一聲驚叫出來:“新娘子可不能自個兒掀開蓋頭啊,我的夫人。”
她只得暗暗咬牙切齒,把蓋頭蓋回去。
霍尋握住她的手把她扶下花轎,鞭炮禮樂聲頓時響起,驚得她下意識地往一邊靠了靠。霍尋以一個保護的姿態把她護在胸前,扶著她慢慢往前走。外面的熱鬧無比與她恍若隔開了整個世界,她聽見很多無法辯比的聲音,帶著謙和,帶著傲慢,帶著真誠,帶著羨慕,對她和霍尋說著溢美華麗的賀詞。
一干繁文縟節,顧鏡辭一步步聽著喜娘的提示,如木偶一般拜了天地,聽了皇帝的一番恭賀和霍尋部下的讚賞,最後才被被送入洞房。
喜娘在一旁和她滔滔不絕地講著洞房要點,一邊說還一邊警告顧鏡辭千萬不能掀開蓋頭,喝口水也不許。顧鏡辭滿心的惱怒,又累又困。詩意會意地對著喜娘咳嗽一聲:“這裡有我就夠了,你出去。”
“夫人啊,這……”
“出去——”顧鏡辭沉著聲音說:“怎麼,我這個當家主母還使喚不得你了?原來鎮國大將軍府裡的下人都是這般蠻橫無理,不知道是不是將軍的授意,故意來欺負其我了。”
喜娘一聽語氣越發不對勁,只得訕訕告退。
“小姐,她們都走了。”詩意低聲笑著:“奴婢幫小姐找了些吃食,將軍估計還得好一會。您先吃點東西。”
顧鏡辭一把把頭上的帕子扯掉,打量著四周的陳設。詩意嫌棄地道:“堂堂一個大將軍,位比三公。住的地方竟然還不及我們相府。”
“他常年在外帶兵打仗,自然對於住的地方沒有什麼要求。能弄成這個樣子已經算是不錯了。”顧鏡辭無奈笑一笑。
詩意道:“小姐,你見過霍將軍嗎?奴婢聽說那些將軍都是兇巴巴的莽夫。渾身上下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血呢。”
顧鏡辭坐在桌前,撿了一塊糕點吃:“他們的位高權重,都是出生入死和敵人拼命得來的。敵人不死,死的不就是他們嗎?咱們生在深閨,自然不知外面那些金戈鐵馬,殺戮血腥。霍尋麼?他是武將,卻未必只是個莽夫。”
“夫人——夫人——”忽然外面一陣譁亂,緊接著是一團雜亂的聲音漸漸逼近。顧鏡辭聽見動靜連忙回去坐好,幾個將軍模樣的男子驀地闖了進來,叫道:“屬下乃是霍大將軍親兵,求見夫人!”
“放肆!大將軍的洞房你也敢闖?!”詩意怒喝一聲,橫臂攔住那領頭的青年將領。
“事出緊急,一切皆可權衡。末將受將軍之託,務必要親自告知夫人。”
顧鏡辭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慢慢走過去。詩意低聲勸道:“小姐,此舉不妥!”
顧鏡辭拿開詩意的手,有些疲憊地問道:“何事慌慌張張?將軍人呢?”
那領頭的男子微微低著頭不說話。
“有什麼事,你就說吧。我聽著。”顧鏡辭話鋒一轉,心中隱約感覺不妙。
“突厥今夜大舉入侵雲中郡,直逼山海關而來。驃騎將軍已經敗了一仗,軍情緊急,大將軍不得有連夜趕去前線,請夫人諒解!”
顧鏡辭腦中一片空白。
猛然一怔,顧鏡辭方才反應過來,剛剛想跨近一步就覺得一陣頭暈目眩。霍清婉在一旁扶住她,輕聲勸道:“鏡辭——”顧鏡辭甩開霍清婉的手,伸手揭開了頭頂的紅紗。一片紅光照的她有些眩暈,她慘笑著看向那將領,輕輕說:“你剛剛是不是說,我的夫君,霍尋,他在大婚之夜拋下我,走了?”
“夫人——”那將領猛地抬頭,直視著顧鏡辭淡淡妝容的臉,“大將軍是為了邊陲戰事,請夫人諒解!”
一干侍女全都低首斂目。大婚之夜,新郎拋下新娘遠赴邊疆。這樣的醜聞笑柄,還不知這位以才慧聞名的左相家小姐如何化解,如何面對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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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鏡辭驟然冷笑,淒厲尖銳的笑聲蔓延到整個屋子裡:“邊陲戰事?他就一定要今日走嗎?求娶我的人,是他霍尋!如今拋棄我的人也是他!他就一定要用這樣的方式羞辱我,羞辱我顧家嗎?!”
“請夫人降罪!”嘩啦啦跪了一地的將士,冰冷的盔甲相撞發出的聲響讓她憤怒到極點。嘩啦一聲,她頭上的鳳冠被她撤下來驟然砸向地面。長髮飄散,鳳冠上的珍珠散落了一地。那金質的鳳冠碰落了燭臺,瞬間將紅紗燃盡。
喜娘望著那紅紗欲言又止,訕訕道:“夫人,這……這是要壞了吉利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