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貴妃神色略略尷尬,伸出去的手僵在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皇帝頗是不滿地拂開蕭淑妃的手,接過傅貴妃的一樽清酒“朕借靜嵐吉言了”
傅貴妃和悅笑道“陛下說笑了,臣妾乃是陛下之妻,哪裡來的客氣?”
蕭淑妃暗自細咬銀牙,怔怔坐在一旁不說話。
“妹妹怎麼不吃菜呢?”傅貴妃面帶暖意,伸手盛了一碗黑米膳粥到那描金瓷碗裡遞給蕭淑妃“聽聞妹妹出身貧寒,幼時常常食不果腹。想必這黑米膳粥應該很熟悉吧?這湯喝了對脾胃大有好處呢。”
蕭淑妃平日裡最恨別人挖苦她出身低賤,這一下子頓然有些惱怒,只得恨恨接過“多謝姐姐美意了。”
顧鏡辭冷眼看著兩個女子在皇帝面前巧笑倩兮。傅貴妃傅靜嵐,以端莊賢淑出名,是為丞相傅正山之女,驃騎將軍傅越之姊。蕭淑妃蕭慧,以才慧得到皇帝賞識,順帶提攜了兄長蕭寂成為本國一顆冉冉升起的將星。
傅蕭奪嫡之爭持續了有近十年,兩大勢力彼此各不相讓,在朝堂後宮明爭暗鬥,是為昭帝晚年最大的內患。
兩者之間難以保持平衡,皇帝又出了一招,提拔了一批諸如左相顧城,兵部侍郎徐進的心腹忠臣。以此來平衡勢力,三者互相僵持,互相制約。自然,他們也紛紛成了兩大勢力互相爭奪的物件。
蕭慧極力爭取兵部侍郎徐進,多次向皇帝請求為趙王秦堯娶徐進之女徐清歡為妃。徐清歡極為不屑,多次回絕稱不入宮門半步。皇帝稱讚其本性高潔,曾經喻其為梅。
傅靜嵐自然也是盯著顧鏡辭不放,但是論心機城府,傅靜嵐和秦燁這母子卻是高明許多。特意設計了一場月下偶遇來成全她和秦燁這段“傳世佳話”。
顧鏡辭不禁冷笑,起身稱醉出門。
月色正好,顧鏡辭沿著長廊慢慢走著。忽然背後傳來一聲低呼:“姑娘留步。”
顧鏡辭聽見那一聲,不覺有些難受,心酸得連呼吸都是帶著微微悶痛的。她緩緩轉過頭去,面前的男子一身朝服,面目剛毅。顧鏡辭微微發怔,旋即掩下心思,斂裾施禮“不知霍將軍叫民女所為何事?”
霍尋靜靜注視著顧鏡辭,良久緩緩抬頭望月。他整個人籠罩在一片清冷月色裡,更顯眉目剛毅。他依依念道“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顧鏡辭頓然大驚,強定神淺笑道“這是家父隨興所做一曲《蝶戀花》之中句子,不曉得霍將軍也知道這一句。”
“朱顏辭鏡花辭樹,小姐芳名顧鏡辭。”
“你……”顧鏡辭一時凝神,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她出生之時母親難產而死,父親由此才感嘆美好韶華如此難以長久,做一曲《蝶戀花》。那也正是她名字的出處。他是如何知道的?她不禁微怒道“民女賤名,恐玷汙將軍之耳!”
霍尋微微感嘆,“鏡辭,你可知——”
“將軍自重!”顧鏡辭冷冷打斷他,轉頭就走“民女先行告退,不打擾將軍雅興了。”
心中激盪的情緒慢慢冷卻下來,霍尋忽然油然而生一種悵然若失的情緒。
他兀自立了一會,長廊一側是一片墨綠色的松林。風吹林動,松濤陣陣。雲月相間,脈脈不語。
耳畔恍若傳來輕微的聲響,霍尋立刻恢復了軍人天生的警覺。他厲聲高叫道“是誰?”斑駁的林蔭裡撲稜稜飛出一隻灰雀掠過天邊。霍尋四下環視,昏昏暗暗的燈光搖曳幾下,再無聲響。
忽然驚覺有些詭異,腦中猛地閃過一個年頭。霍尋暗叫不好,連忙追過去。
“顧小姐。”迎面而來的一個素衣宮娥和兩個小太監提著食盒對她躬身施禮。
顧鏡辭點一點頭,那宮娥正欲離去,顧鏡辭忽然橫臂攔住她:“等等,這裡面是什麼?”
兩個小太監對視一眼,宮娥笑道“奴婢們是貴妃娘娘宮裡的,這裡面是貴妃娘娘囑咐奴婢們給陛下的野雞參湯。”顧鏡辭橫眼瞧了瞧那太監,又盯著那罐子上的花案看了看才道“你們去吧。”
“是。”
待三人剛剛轉身,顧鏡辭立刻回身快步走開。還沒來得及喊出聲,那兩個小太監早就繞到路口堵住她,眼疾手快地用沾了蒙汗藥的帕子捂住顧鏡辭的口鼻。顧鏡辭掙扎幾下就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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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娥對那兩個小太監揚了揚下巴,那兩個太監立刻抱著顧鏡辭閃進一個宮門裡。
“請問……”霍尋的聲音幽幽響起在宮娥身後,帶著一絲警惕和懷疑“有沒有看見顧小姐?”
那宮娥微微一愣,隨即埋頭施禮道“回將軍,奴婢看見顧小姐去了鴻臺。”
霍尋帶著一絲驚疑,目光定定落在那宮娥身上。許久,他緩緩出聲“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