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昊不解想要跟去,卻被蕭慕延攔了下來。不過是一柱香的功夫,竟然多出好幾百賽罕模樣的騎兵。
公孫昊大吃一驚,差點兒就要拔出武器來,卻見薛景之從眾人身後走出:“看看,還像吧。”
蕭慕延點頭:“記得帶上辨別的東西。”
薛景之笑道:“放心,等廝殺起來我們會在胳膊和脖子上帶上紅巾。”
“這是……”公孫昊腦中轉了好幾個彎,終是忍不住道,“要去伏擊賽罕嗎?”
薛景之已經翻身上馬:“正是!”話音未落,跟他一樣的打扮的幾百人,便隨他一併先行了一步。
“我還以為,薛將軍只是讓我軍的幾個探馬換上了賽罕的衣服,沒想到竟然是……”
“每人都帶了一套。”蕭慕延指了指剩下的人,“以備不時之需。”
公孫昊點了點頭,可心裡卻始終有些不舒服。說來也怪,這個時候神州大地的中原人,尤其是世家大夫,總會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堅持。
比如,堅決不用蠻夷的語言,哪怕別人打到家門口了,也不肯去學;又比如,堅決不穿蠻夷的衣服,哪怕對方的騎射服的確比中原的衣裳要更方便,正所謂“易古之道,逆人之心……”他們將此稱為尊嚴,一種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柳淑淑卻覺得這種尊嚴是一種廉價的,可笑的,是死守著那一點最容易做到的地方來尋求的。不經意間,她噗嗤笑了一聲,蕭慕延問:“你也覺得可笑?”
“我在笑公孫公子。當一個人快要餓死的時候,若旁人對這人說吃飯要細嚼慢嚥,葷素搭配,你這樣狼吞虎嚥是不對的,你難道不覺得可笑?”
蕭慕延微楞,他還以為……
“管他黑貓白貓,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貓。”柳淑淑認真道,“能夠打勝仗的軍隊才是好軍隊,畢竟我們的敵人可不是講究中原規矩的仁義之師。”
“你這觀點倒是新鮮,不過穿著賽罕人的衣服去偷襲的確不是什麼君子所為,公孫公子他們不齒也是情理之中。”蕭慕延默默說著,可心裡卻完全不這麼想……
如果柳淑淑能夠完全窺視到蕭慕延的內心,大概能看到這麼一幕——
啊啊啊啊啊啊,終於有人替老子說了句公道話!
打仗嘛,當然是贏了就好啊!什麼偷襲啊,伏擊啊,都招呼上好嗎!!以最少的傷亡換取最大的勝利才是兵法之道!一群迂腐不堪的南方士族,墨守成規,遲早要把老祖宗的江山都丟幹淨!
以前還有人罵老子手段下作,要是老子真下作的話,那人說完這話就可以去見閻王了!
(╯‵□′)╯︵┻━┻
然而蕭慕延嘴裡是這麼說的:“打仗麼,還是要兩軍對壘,正大光明的對戰才好。你那什麼黑貓白貓的話,雖然也有點歪理,但以後不要再說了。”
“哦。”柳淑淑郁悶的點點頭。
“免得別人聽見做些文章就不好了。”蕭慕延補充道。
柳淑淑這才展顏,合著這是擔心她呢,便道:“放心,目前來看,除了你大約也沒有人能夠聽到我說話了。”
蕭慕延一愣,不由笑了。剛才那一瞬,他竟然真的把這個精怪當成了“人”來看……
薛景之帶著幾百人組成了一個突擊小隊,趁夜摸黑直逼東望城下。他們並不知道哈克兒準備拔營了,只是藉著月色隱約瞧著東望城外遍佈著賽罕人的營帳。
薛景之與眾人對了手勢,來執行偷襲任務的都是越騎兵中的精英。眾人分頭行事後,薛景之摸到了賽罕營帳附近,然後……像個無事之人一樣大搖大擺的直接走了出來。這一路上還遇到了幾個賽罕兵,薛景之用著賽罕話還跟他們聊了幾句。
“老兄這麼晚了也是出去方便啊。”
“可不是,”薛景之粗魯道,“真不知道要在這個鬼地方守幾天,吃喝拉撒都在這裡,簡直惡心壞了。”
那賽罕兵哈哈大笑:“別抱怨了,聽上面說咱們快回去了,再忍忍吧。”
無意間打聽到了一個軍情,薛景之默默記了下來。與那賽罕兵告別後,薛景之裝作朝著營帳走去的樣子,子時,正是人一天最疲勞與鬆懈的時候,薛景之裝故意繞了幾個彎子,而藏在袖子裡的火油已經倒了一地……
半個時辰後,賽罕西面營帳,火光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