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猶豫了一會兒,低頭道:“不好說,教主可否讓老朽施針?”
林書同沉默著,這些醫師都一個樣,要是檢查出的是小毛病或者能治的,都第一時間回稟,等著領賞錢,一旦猶豫,就鐵定沒什麼好的結果了。
這樣想著,他還是允了老人為他施針。
一旁伺候的侍人默默低了幾分頭,他總覺得近些日子教主不再發火,卻更陰沉了。
許久,老人施完針,總算小心翼翼地把結果呈了上去,林書同聽著他對自己身體的診斷,面無表情。
他幾日前心裡已經有底了,現在一確認果然是這樣——他當初最愚蠢的一件事,就是為了奪取先機、除掉那些覬覦教主之位的狼子野心之輩,放任自己相信齊豫……
早該想到的,自己當初那麼器重齊豫不就是因為在他身上有熟悉的影子嗎?心機深重、蠅營狗茍,他們都是千方百計除掉壓在自己頭頂上的那人,而後用各種旁門左道提升自己本不夠的實力,妄圖徹底霸佔住自己好不容易搶來的位置——
林書同恍惚想起老教主,也就是他的師傅對他的評價,“夠毒夠狠,可惜對自個兒不夠狠,只敢跟別人狠,成不了大事,你坐著高位,高位也會塌,自己能把自己摔下來。”
林書同喊人將老人來這兒的訊息封鎖了,同時把齊豫附近侍候巡邏的人來了個大換血,把他嚇得忍不住上門以後,閉關不再見人。
林書同在暗沉的密室中再次翻出了那本被自己拋之腦後的手劄,在燈火下再度研究起了羲和劍。
那看不死其實說得挺對。
時至今日,林書同才終於正視了曾經被自己視為詆毀和侮辱的話,可惜時日已晚……不!不會晚!
他攥緊手劄,盯著上頭寫著羲和劍的那頁,目光彷彿饑餓卻懂得偽裝的野狼,在羊群後來迴游走,就等著撈一隻落單食物的機會。
那個老不死是對的,可那又怎樣?他絕不會讓自己死在這麼可笑的原因之下。
這晚,真正聽命於林書同本人的陰陽教人活動了起來,他們分散成無數看似沒有關聯的百姓,密佈徐府周邊。
待林柒年從自己身邊監視者減少這件事感覺不對,已經是好幾日後了,那時徐安歌連同徐纖漪早都被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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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姐弟被擄走是非常異常的,雖然陰陽教處於暗處,徐家人身處明處天然有劣勢,可徐安歌畢竟也是頂尖後天高手——對,在不停睡覺做夢睡覺,孟鷹還跟著陪練教導他的過程中,徐安歌開始用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進步著,從他進入後天至今才過了兩個多月,他就即將跨入先天了。
孟鷹作為教導他的人,幾乎能肯定他身上發生了一些不可思議的事,徐安歌功力攀升的速度真的快趕上他這個重生回來的宗師了。
他曾經跟徐安歌講解過進入先天境界的關鍵——內力儲蓄。先天高手的內力儲蓄浩瀚如海,彷彿永遠不會消耗殆盡,而常理而言,一個人的內力是不可能囤到用不完的程度的,先天高手的內力看似源源不絕,其實只是因為一邊消耗一邊補充而已。
成為先天高手,就是要練就一身不論何時何地何種心境,都能安定平和地控制內力在經脈中游走運轉吸收外部靈氣,生成屬於他的內力。
這應當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想要將一件事培養成吃飯喝水這樣的習慣是很不容易的,就在孟鷹覺得寧遠肯定要練好幾年的時候,沒兩三天,寧遠就跑來告訴他自己已經將這個技巧掌握得很熟悉了——這根本不是一個正常習武之人該有的速度!
暫且不提孟鷹有些崩潰地告訴徐安歌他有多麼不正常時,徐安歌自己若有所思的微妙表情代表著什麼。
讓我們把目光集中在徐安歌的功力增長上,應該不難看出他實力相當高,一般人綁不了他,可是陰陽教人就這麼成功了,自然是有原因的。
“因為那時候你們正在親熱,所以警惕降低吧。”林柒年咳了一聲,希望能活躍一點氣氛,結果事與願違,孟鷹面色更黑了。
孟鷹理都不想理林柒年,他正不斷回憶著徐安歌被擄走當天的情景,怎麼也想不出哪裡出了錯。
他是同徐安歌和徐纖漪一起出門的,因為他順利跟徐安驥合作了,所以徐安歌就被“慷慨”的大哥解除了禁令,終於能出門溜達了,孟鷹就給自己做了點偽裝,再調整一下自己的氣息,確保很難被陰陽教人發現以後,就陪著寧遠出門了。
他們出門的那晚正好碰上廟會,寧遠拉著他們倆一起去放河燈,並且說了一些……讓他心緒不寧的話。所以他才會臨時提出要離開一會兒平靜一下,讓他們倆在河邊等著。
結果就是,一回來姐弟倆人都沒了蹤影。孟鷹一開始還覺得他們貪玩,自己跑去逛了,沒想到半夜了,他們還是沒回來,孟鷹在魚鱗井上怎麼都找不著人,這才後知後覺他倆被人擄走了。
林柒年之後才馬後炮似的查出了陰陽教最近淩亂而怪異的人員變動,確認了徐安歌兩人是被陰陽教擄走的。
孟鷹想了半天,腦子一片漿糊,根本想不出好東西,盯著月亮老半天,終於想到一件事,忙不疊地問:“今天十四了?”
林柒年一愣:“好像是……”唸了幾句,他很快反應過來——十五就能讓青面手發動蝕心蠱了!
柳暗花明!
孟鷹猛地抬頭,跨著大步去找青面手——林書同一死,至少整個江陵陰陽教的人都沒法傷到寧遠。殺了林書同是他現在能做的最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就從安歌的角度說說他的聰明腦袋瓜子都幹了什麼坑自己的事兒吧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