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殿,她親自開啟空白的聖旨,提筆去寫,可到了這一刻,她依舊做不到去賜死老師。
她頓了頓,放下筆,凝著殿內雙龍柱,內侍長走近,悄悄開口:“陛下,左相來求見。”
“不見。”循齊搖首,她不想再聽左相以大局出發的言辭,聽夠了,聽厭了。
她低頭,帶著抗拒,內侍長說:“外面天寒,您若不見,她不會離開的。”
循齊的心又懸了起來,“讓她進來。”
內侍長退了出去,顏執安便緩步走進來,皇帝坐在案牘後,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隨著她走近,皇帝抬起頭,指著一旁的坐榻,示意她坐下。
顏執安沒有如她的意,而是走到她的跟前,提起衣擺跪下,這一跪,讓循齊心中的野獸闖了出來。
“夠了,朕不想聽到你的聲音,顏執安,你日日勸,日日諫,朕煩透了。”
她怒視眼前的人,恨不得將人趕出去。
顏執安微顫,低聲說:“陛下不想見臣,臣也不想見陛下,可無法,臣得還先帝當年的賞識之恩,臣不能看著陛下徇私而被臣民唾棄。”
循齊精疲力盡,聞言,“為何就不能讓她活下去了?”
“天道、律法、國法、家法,皆不能。”
循齊沉默,再度低下頭,累到不想言語。半晌後,她說:“右相、高燒後不肯服藥,太醫說、風寒入體。”
不用你們喊打喊殺,她的時日也不多了。她累到極致,想要勸說顏執安不要再逼自己了,可自己沒開口,顏執安開口:“這是陛下不肯降旨的理由?”
“你……”循齊被她步步緊逼的態度刺激到了,猛地一拍案牘,“顏執安,朕是皇帝,不是你府上的小廝。”
兩人誰都不肯退讓,顏執安也不起身,直起脊背,仰首望著皇帝,“陛下錯了,臣不該勸諫嗎?”
“閉嘴!”循齊煩不勝煩,冷冷地睨她一眼,覺得這座殿宇待不下來,抬腳就走。
顏執安眼見著人要走,她伸手將人攔住,循齊氣得發瘋:“顏執安!”
“陛下,今日必須做出決斷。”顏執安道。
循齊氣恨:“朕若不做呢?”
顏執安悠悠看著她,眼中越發冷了,她逼近一步,反握住顏執安的手,“你想打朕嗎?”
顏執安看著眼前的皇帝,如同叛逆的孩子,故意挑撥她的怒氣。她要收回自己的手,然而,皇帝緊抓著不放。
循齊難得露出強硬的姿態,不僅抓住她的手,甚至逼近一步,直視她的眼睛:“左相怒了嗎?”
眼前的皇帝不僅叛逆,甚至帶了幾分瘋勁,顏執安深吸一口氣,不覺回想,是不是這些時日將她逼得狠了。
“陛下,鬆手。”
“你不勸,朕便鬆手。”
不僅不松,甚至挑釁地握緊了,指腹擦過手腕內的肉,驚得顏執安臉色發紅,“循齊。”
“顏執安。”循齊像模像樣地回敬一句,“我說過,別逼朕,若不然,朕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顏執安氣得心口疼,卻見她嘴角輕輕揚起,這是多日來見不到的笑容。
“陛下,松開,臣不勸了。”顏執安妥協。
“啊?”循齊反而愣住了,見狀,顏執安趁機收回手,後退一步,被她握住的地方還有些發熱。
她跑了。循齊懊惱,但很快打起精神,“你走罷。”
顏執安眼中露出幾分笑容,輕聲道:“臣不走,陛下還未……”
話還沒說完,循齊伸手捂住她的嘴,祖宗啊,你別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