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簡收回視線,看向望著流蘇樹的翎九,“小殿下生來便是始凰血脈,地位尊貴,可曾瞭解過普通凡人走到我這一步,需要經歷多少?”
翎九搖頭,她不知道。
作為南禺九殿下,先天仙胎,根本不需要了解人族修行的過程。
琅簡並不意外這個回答,輕笑拈去翎九頭發上的落花,言語輕柔:“那殿下猜猜,我如今多大了。”
年齡?
翎九估算了一下:“八九百歲?”
“錯了,我已經活了快兩千歲了。”
兩千歲?!翎九瞪大眼睛,吃驚詫異,甚至還上下打量了番琅簡,一幅不可能吧的表情。
“入昆侖前,為了不被欺辱我殺過人,為了活命我也做過錯事,遇到過許多坎坷,差點喪命。為了一個縹緲的念頭,差點入魔。被人敬仰過,也跌至塵埃,強撐如行屍走肉般活著。他們把這些叫做人族飛升必須經歷的機緣造化,卻不提這也是滅人心志的磨難。”
“小殿下,我真的很羨慕你,你不必經歷這些所謂的考驗,不必承擔獲得與失去的掙紮,也不用背負每次選擇的代價。……多好啊,生來便是仙體仙脈,或許也是因此你並不珍惜,任性胡鬧了些,以至於修為還比不上兩百多歲的祁岈桓,要知道他只是個普通狐貍,而你可是始凰血脈的凰鳥。”
翎九是懂非分,但隱約覺得琅簡不接受她是因為覺得她太弱,會給對方拖後腿。
也是,在雲鶴城時,確實連累對方不少。
“琅簡,若我努力修行,等到和祁岈桓一樣厲害時,是不是就能跟著你了。”
琅簡不置可否:“我期盼那一日。”
“好!”,翎九起了雄心,接過對方遞來的湯藥,一飲而盡,“我會證明給你看的!我有資格站在你身邊。”
琅簡示意翎九先回去養傷,見綺鵷小心翼翼伺候模樣,轉身走到流蘇樹下,撫掌在樹皮上,感應天地生息,花開葉落。
萬物生而不同,或許……若翎九發現輕松十年修行的道行便可與她相比,便不會高看她了,等對方進入天仙之境,見過了廣闊天地,應該更不會把她這小小人族放在心上。
所以,對於翎九開始的那段話,什麼喜歡她,什麼陪著她,根本沒必要拒絕。
總歸是分散的結局,不是麼……
本來翎九和傻刀的傷要數月才能養好,翎九躺在床上覺得無趣,便寫了封信給哥哥姐姐,著重描繪了下自己殺吞雷土螻時的威風凜凜,表示自己不負南禺兒女英勇名聲,以後一定再接再厲。
不過大哥的回信很是喪氣,責備她殺吞雷土螻太過莽撞,太招搖容易樹敵,洋洋灑灑寫了數頁,一番讓她謹慎再謹慎的交代之後才表示姜祁恰好有空,後日會特意來‘看望’。
姜祁是神農氏,作為醫修,嘴巴卻比毒修還毒。
不知怎麼和寡言寬宥的大哥成為生死交,自從收到信翎九便躺不安生,對著綺鵷唉聲嘆氣,篤定姜祁定會教訓她,掐算時間,到的那日翎九一大早就不讓綺鵷離開,拉人陪她一起承受即將鋪面而來的暴風疾雨。
果不其然,進來看見她渾身傷,這人便無情嘲諷:“飛禽被走獸給咬成這樣,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長倆翅膀不撲稜是想養肥了撒花椒吃麼。”
“……”
熟悉的語氣,熟悉的味道。
翎九擠出一抹討好的笑:“姜祁哥哥……”
還沒說下一句,就被人一瞪,翎九當即閉嘴,被按住脈搏後,看向一旁的綺鵷。
綺鵷立在床邊,無視翎九的求助目光,見小殿下眼神越發迫切,在衣袖下偷偷擺了擺手,表示愛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