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二人?接近,那靈犬立馬便?坐直了,在城門?上直勾勾地看著他?們——雖然兩眼是瞎的,但?看起來很?是唬人?。
提燈士們認得花金珠,但?依舊需要腰牌登記出城。花金珠操控著不知是被凍僵了還是屍僵的郭川,小心?謹慎地藏著傀絲,不太?方便?拿腰牌,便?小聲道:“楊仙師,勞駕幫我拿下腰牌。”
他?叫的楊仙師沒反應,花金珠轉頭看過去,便?見楊心?問正一動不動地看著那隻靈犬。
見人?神色認真,花金珠不好打擾,只能?自己艱難地掏出腰牌——果然單手?操控便?出了岔子,郭川的一截小拇指被他?扯下來了。
花金珠忙用腳掃了掃雪,攏住那節小拇指,同時狀若無事地將腰牌遞過去,正色道:“奉令出城,不得延誤。”
守城的提燈士也收了寒暄的意思,查過腰牌之後便放行。走出去十幾步,花金珠發現楊心?問還在回?頭看那隻靈犬,不免疑惑道:“那隻靈犬可是有什麼怪異之處,惹得仙師這般在意?”
楊心?問須臾才轉過了頭,半晌道:“它長得挺大的。”
“……卑職看得出來。”
“若是這樣大小的靈獸,比妖獸也小不了多少。”楊心問說,“一口下去,也能?咬掉唐軒意的半個身子。”
花金珠一怔,隨即道:“你是說害人?的並非妖獸,而是靈獸!”
“我沒那麼說。”楊心問背過了身,倒退著走,雙眼還看著那城牆上的一抹白,“師兄說那三人?死狀誇張駭人?,警示的意味大於殺伐的意味,兇手?要的是天下嘩然的結果,引著人?來查當年的事,禽獸是幹不來這種事的,而且靈獸分?得出生人?,一般不會有無故傷人的事。”
“那您的意思是……”
“沒什麼意思,只是有這種可能?。”楊心?問頓了頓,“靈犬對郭川沒有任何反應,對死人?也不會有什麼反應,如果是吞咬死人?,那三個受害者不翼而飛的半身便?能?解釋了。”
他?說得不錯,這本是很?簡單的推論,那傷口顯然是巨獸所為,或是妖獸,或是靈獸。
可花金珠從未往靈獸身上想過,哪怕他?們明察所裡就養了一大窩。
這世?上帶了個“靈”的,聽起來便?是好東西,帶了個“魔”的,不用聽都像是壞東西,京中本就養著大妖,他?們從一開始便?不曾想過其他?的可能?。
更?何況那還是在他?們明察所裡的靈獸。
“……明察所出入皆需手?諭和腰牌銅鑼。”花金珠艱難道,“如果是校場的靈獸所為,那殺人?者——”
楊心?問道:“閉嘴。”
花金珠這次學聰明瞭,笑道:“是郭川他?又吵——”
楊心?問驟然旋身,腳背打著花金珠的腰,把人?踢出了三丈遠!
花金珠還沒來得及慘叫,腰間的劍就被楊心?問順勢抽出,寒芒一閃,他?立刻從善如流地閉了嘴。
楊心?問踹開花金珠,自己向後越出幾尺,三道飛鏢從他?蕩起的發絲間穿過,擦著他?的麵皮過去,他?斜眼捉到一個人?影,落地的瞬間便?點地沖出。
來人?灰衫羅裙,一手?撚鏢站在枯樹下,眼上的疤被雪光映得發亮,赫然是花兒姐。
楊心?問手?中劍出,禦劍而成十五道劍意,十道金光乍現,五道黑氣?彌漫,間錯旋轉有如太?極八卦陰陽相生,鋪天蓋地地朝著花兒姐飛去。
花兒姐驟然打出五道飛鏢,一邊打出一邊笑道:“金花人?命鏢,道道都是借你們修士的骨血所成,你接兩個來,猜猜他?們生前是何境界。”
此話攻心?之計,但?著實找錯了人?,楊心?問連眼皮都沒多眨一下,劍尖輕挑五下,劍意隨之將五道金花鏢打落,成驚濤怒浪之勢朝著花兒姐削來。
只聽隱隱劍鳴,枯樹枝節寸斷,楊心?問的一劍連同十五道劍意齊齊紮進花兒姐的胸口。
就在紮進去的一瞬間,那胸口便?驟然幹癟下去,人?肉的實感消失,一張輕飄飄的紙人?掛在楊心?問的劍上,紙人?的臉上塗著奇怪的胭脂,還譏諷般朝著楊心?問吐舌頭。
和三年前如出一轍的戲法。
分?明在捅穿前的一瞬間,楊心?問還能?清除地感受到這是個實實在在的人?,可在眨眼間卻又成了一張輕薄的紙。
他?將紮進樹幹的劍拔了出來,挑著那張紙,向著在他?身後站著的花兒姐道:“原來如此,陽關教跟蕊合樓的交易就是這個。”
“蕊合樓的畫皮術還做不到這樣。”花兒姐微笑道,“可你和我是與眾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