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犯傻,莊才向來愛惜那星盤,他們山峰太窮了,蔔修研究陣卦和星宿又?燒錢,他們連衣服上?的掛飾都經常拿出去典當。
這動瑩蟲一個便價值千金,動與天應,他自?小便喜歡盯著看,可莊才連星盤都不曾讓他們多?摸兩下。
“拿著吧。”莊才沒?看他,“你不是自?小喜歡這東西嗎?”
“師父……”
“為何來這霧淩峰上??”莊才像是在問他,卻沒?有在看他,“我分明讓你去待在霽淩峰頂的。”
夏時訥訥地把楊心問二人借劍的事情說了。
他有點害怕,今日的師父似乎與平時不一樣:“師父……對不起,徒兒不該亂跑。”
莊才仰起頭,闔了眼,像是在享受這並不晴朗的日光。許久才睜開,笑了一聲:“無妨,我本就?打?算在此時傳信喚你上?來,你提前來了……這其中必定是有某種命數。”
“一種我還沒?參透的道理。”
陳安道點了紙闔天,隔開了那群已經快嚇瘋了的平民:“就?是為了當場查清和解釋此事,且為了防止他們自?相踐踏,我們才將他們留下來的。”
不省君搖頭:“他們在山下看見?了祭品入山門。”
“還有麻瘸子。”聞貫河開口,“從正門上?來的人都看見?了麻瘸子。”
聽到這個稱呼,楊心問忽而一愣。什麼麻瘸子,歲虛陣中他便聽那兩個大漢談及過此人,不、不止那兩個人牙子,還有富寧鎮的夥計和季鐵——
“那都是十?五年?前的人了。”陳安道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提及此事,“便是看到,也?難尋蹤跡。更何況這些百姓在山下討日子已是不易,哪裡能得空去追查這些事?”
“他們或許不會查,但是要查的人能從他們口中敲出人證來。”路遊子搖頭,“陽關教和司仙臺此番來勢洶洶,劍指臨淵宗和幾大世家,就?是要借揭露三元醮之事把我們悉數拖下水。”
上?官見?微斟酌一番,還是說道:“如果司仙臺此時再散佈三元醮的說辭,這些人便會想起今日這詭異的一幕,有他們為證,確實是……”
實話實說,上?官見?微心中有不少計較。
他並不關心臨淵宗的命運,他們上?官家這一代在臨淵宗的子弟並不多?,在雒鳴宗的反倒多?些,而且來時聽不省君所說,這事是司仙臺籌劃的,他可不願意卷進司仙臺和臨淵宗的爭鬥之中。
但是前有姓陳的鼈孫算計他們,後有三元醮的事情被?扯了出來,害得他不得不站隊。
這三元醮是臨淵宗牽頭的,從臨淵宗的祖師爺提刀客開始,這宗門便是以鑽研淵落之理起家的。三大道的大家幾乎盡數出自?臨淵宗,包括提出三相說的莊千楷也?是臨淵宗的外門弟子。
可論及參與,他們幾個大世家一個都跑不了,就?連雒鳴宗、長明宗的宗主和長老也?脫不開關系。
而且這事一旦暴露,下界能亂成什麼樣,他光是想想就?哆嗦。若只是對臨淵宗不滿,要他們償人命都還只是小事,一旦讓百姓都知道了其中法門,彼時五步一小血陣,十?步一大祭壇,這世道還能活嗎?
但眼下這事兒卻是還沒?到不可迴旋的地步。他們及時截停了歲虛陣,要緊的部分這些人確實沒?看見?,只要三元醮這事兒能混過去,那這些估計是司仙臺或陽關教弄出來的人傀,跟他可就?沒?關繫了。
嘖,上?官見?微拽出了袖裡的紅繩,在手?下細細翻著,又?覷著其他兩人,琢磨道:該如何行?事呢?
“今日這些百姓上?山,卻再無人下山。”陳安道說,“宗主難道覺得臨淵宗跑得掉嗎?”
“與三元醮的秘密相比,臨淵宗的存亡不值一提。”不省君哪怕被?定死在那個動作間,依舊不顯得狼狽,簡直像是李正德有意將他定格在此時一般,“他們決不能活著離開。”
感?受到那邊氛圍僵硬,夏時不由得將掌中的動瑩蟲攥得更緊了。
他下意識地往莊才的身邊靠了靠,哪怕那邊是懸崖。
見?他靠了過來,莊才平靜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的笑意。
那笑意很輕很淡,可卻讓心大的夏時幾乎要忘記今日發生的一切,只想坐在那裡,問師父今個兒中午去哪個峰上?打?秋風。
莊才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夏時默默地坐了過去,頭埋在雙臂裡,半晌才輕道:“師父,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