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心問退回到了陳安道身邊,他手?中的劍在此輕顫了一下,這回他若有所感?地抬起了頭,不省君那鳳凰相環的銀冠在初霽的日光下閃過冷光。
葉尖落下了一滴雨水來。
他有些愕然,有些恍惚,夢中的慘叫聲忽然間縈繞在他耳邊。
楊心問沒?有試圖止住手?中劍的共鳴,所謂元神成劍的劍修,便是這般殺心未起,殺意已至,君子劍比不省君更快地有了決意。
而所謂心魄又?約莫是這般,腦海中還並不理解,魂魄卻已經嘶吼了起來。
“今日霧淩峰的這些凡民。”君子劍劍鋒對映出一道冷光。
他太快了,那光甚至是在一式已送出之時,才映到了面前人的眼中,“一個都不能留。”
“鏹!”
如血影般的身姿閃過,君子劍與一把破劍相撞,只一下便將那劍震得稀碎。
楊心問和不省君在那斷鋒間四目相對,世上?第一的劍修在瞬間露出了全然愕然的表情。
不省君這一擊快得連李正德都沒?有追上?。
這個不過興浪的小子竟像是未蔔先知,悍然擋下了!
可那也?不過是一瞬,不省君隨即便又?成失相第四式——狂人言,竟是要直接連著楊心問一併砍光這周遭的百姓!
楊心問虎口被?震麻,手?中劍已寸斷,他定睛看著那碎劍,沒?想著要死了,卻是回憶起了夏聽荷的那柄川斷。
他手?腕輕旋,那點剛養出來的靈力如春風而起,溫和地牽引著斷劍碎流,接著迅速擴大,疏忽間如被?秋風殘卷的落英一般,紛擾而至。
萬千斷片如鐵屑銀蝶,紛飛翩躚,又?生肅殺之氣,沖著不省君勢破萬軍的狂人言悍然沖去!
那落英卻迷了李稜的神,他迎著日頭,殘片在千百個方向朝他的雙眼反射著光,迷濛得如舊日殘夢。
夏聽荷練這招時用得本就?是山上?的桃花,她連樹上?的花都不捨得用,只願蕩起那滿地的殘紅,行?這鋒利的殺人劍。
“你是何人?”不省君指骨泛白,眼裡紅得滴血,“你為何會狼藉闌珊劍!”
楊心問的招式未斷,這一手?之後,他再度翻身,行紅楓城伴生無我劍法,第十?二式——孤影成雙人,再推那斷劍流寸進:“什麼破名字!就?不能取得吉利點嗎!”
他借這推勢,將自?己蕩遠了開來,不省君已對他起了殺心,再行君非我第七式——恨生,劍如長虹而去,卻見楊心問忽而憑空變向,朝著劍鋒反方向飛去。
不省君轉頭,卻是陳安道已搶下了上?官見?微手?中傀儡絲,十?線齊發,捆住了楊心問的腳踝再猛地拉了回來。
楊心問落地再橫劍,不省君朝他沖來,耳邊卻忽然蕩來一聲厲喝:“你幹什麼!”
霧淩峰上?罡風乍起,掀得一山頭的人頭頂發涼。不省君元神裡劍意鋒芒竟是被?這一聲厲喝震得黯淡,他踉蹌一步,咬牙抬眼,李正德在遠處看他,口中再起無字訣:
“定。”
不省君霎時便如澆築的鐵人般定在了原地,渾身靈力運轉滯澀,連要做一個扭頭的動作都萬分艱難。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人人在這瞬間都有各自?的盤算,可所有的盤算能否實踐,決定權並不在他們手?中。
他們必須要爭取到李正德!
“星紀長老,你這是做什麼?”路遊子率先道,“不省君乃一宗之主!”
他橫眉冷對,訓得李正德下意識便慌了,卻是旁邊的楊心問撕下了乖馴的臉皮,冷聲道:“那宗主又?是什麼意思,對著這一群百姓提劍就?砍?歲虛陣之中的東西他們並未看見?,為何不放他們一條生路?”
只聽一聲冷哼,眾人看去,莊才就?坐在崖邊,看也?不看這些人,只緊緊地盯著自?己的星盤,像是自?言自?語道:“人傀裂首分屍,這麼多?人看著,難道不能算在你們頭上??”
夏時不知他師父的“你們”是指誰,只能惶惶然地抱膝坐在一旁。他不敢想師父是如何知道人傀的事的,那會兒他們分明還沒?有上?來。
正惶恐著,他卻抬眼見?師父遞給了他一隻動瑩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