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死寂被一陣打起門簾的聲音打斷。
仇秩大步走進來,“孝清皇上,長公主,巾幗將軍來了。”
薛老太君快步越過仇秩,“徐清在北羌王城夥同主戰派老臣起兵,一路將羌王塔塔忽爾攔拒王城之外,一路輕騎已南下祁連山口,與漠北軍守軍交鋒。紹布將軍和驄娘見此事有變,率眾暫在王城埋伏下來,未敢擅動。”
“果然,子陵的擔心一點沒錯。”仇秩恨道,“徐清老頭到底想做什麼?真是沒完沒了。”
“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沈青青疲憊地搖了搖頭,“大將軍,請您立刻派一路人馬,馳援羌王塔塔忽爾。”
塔塔忽爾勤政愛民,在北羌聲名很好,只要他還在,徐清能煽動的畢竟只是小部分。
仇秩嚴峻的臉色緩和幾分,點頭道:“北羌軍隊嘩變的風聲剛一傳來,子陵便帶著輕騎去了,現在多半已到祁連山,不過半個時辰便能與羌王一行會合。”
仇秩只管自己說得高興,一回神才發覺沈青青面色煞白,瞬也不瞬地望著他,聲音不由低下去,問道:“殿下,您怎麼了?”
“在裡面悶得太久,我出去透透氣。”沈青青搖頭,慢慢走向帳門,也不揭簾子,直接撞了出去。
孝清帝皺起眉,仰天一嘆,“真是愁死我了,那邊一個老的,這裡一個小的,都叫人發愁。”
薛老太君在大營南側的一座沙丘背後找到了望著清早的天空發怔的女孩,她身旁,散落著無數金紅色的漿果,似一個個小太陽般耀眼。
“阿青。”薛老太君俯身拾起漿果,放回她懷裡,柔聲道,“打仗的事商議完了,我來看看你,我們聊一聊其他事,可好?”
“老太君……”沈青青扭身撲進薛老太君懷裡,“我是不是太任性了?皇伯父的主意才是最好的,可我……”
“阿青,那主意,皇上喜歡,你皇伯父喜歡,天下人都喜歡。”薛老太君捧起她的臉,女孩眼眶微紅,圈著一雙噙著淚的眼,“可阿青不喜歡,那就不是什麼好主意。”
沈青青霎了霎眼,被聚集起來的淚珠顫顫滾在眼睫邊緣。
薛老太君抬手為她抿去淚水,“還記得小時候我教你的嗎?射箭的時候,不要看任何東西,而是閉上眼去想,你究竟想要它到哪裡去?”
“我記得。”沈青青點頭。
“我知道,阿青心裡一直想得清楚明白,那就也那樣去做,不用勉強自己做最正確的事。”薛老太君溫聲道,“譬如退親的事情,可以由你去做,一樣也可以由薛家去做。我願意為阿青承擔,皇上又何嘗不願?原本沉重的擔子,由大家分擔過來,也就沒那麼重了。”
……………………
徐清穩坐在北羌王宮內,臨時被主戰派煽動起來的軍隊到底軍心渙散,見漠北軍早有準備,他們的王上又在城外義正辭嚴地勸說,早有一半人棄去兵戈,悄悄溜出城到陣上請罪去了。
但徐清仍悠然自得地坐在院中小酌,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徐、徐大人……”被派來打探口風的小吏瑟縮著走上前,“我們大人說,漠北軍來勢洶洶,王上被他們花言巧語蒙了心,一心不肯打,再這麼耗下去,也不過落得個謀反不成的下場,不如盡早投降認罪,還請大人為我們斡旋一番。”
徐清將眼皮撐開一線,冷冷一哂,“無膽鼠輩。想不到我這一生縱橫南北,歷任兩代四朝,最後竟在這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