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袱內滿是臨安城有名的小吃和糖果,是方才沈雙全忙裡抽空、不顧勸阻執意跑去瓦舍旁買來的,說是給幾個孩子們路上吃著解悶兒。
翠芽將幾樣面點在白瓷盤內擺好,沈雙全忙一把端起,快步走上甲板,一邊嚷道:“這些酥餅定要趁熱吃才酥脆,捂軟回潮便不好吃了。”
才到甲板上,便聽到霜官兒正對著江風歡呼,一雙細細的胳膊在空中拼命揮舞。
“小霜官兒,什麼事這麼高興?來,舅舅買了些小玩意兒,你和金哥兒還有那小細娘都來吃點墊墊肚子。等明日回了平江,舅舅吩咐大廚娘做一桌你最愛的菜,可好?”沈雙全一邊說,一邊順著霜官兒揮手的方向看去。
是一艘快船,正與他們的船擦身而過,船頭站了一人,身披青色銷金鬥篷,帷帽四垂,遮去面容,甲板上守衛森嚴,十餘名神情嚴肅的守衛各自披著暗色鬥篷,眉頭上低低壓著鬥笠。
沈雙全疑惑一下,一晃眼看去,那幾個守衛裡似乎還有兩張熟面孔。
“大舅舅,你看,是姐姐!”霜官兒胡亂抓起半個油酥面炸成的球兒往嘴裡塞,梗著脖子去望那快船,恨不得能生出一雙翅膀飛過去。
將口中的麵食一股腦嚥下去後,霜官兒風一般奔到船尾,踮起腳伸長了脖子,高聲喊道:“姐姐!我在這裡,你看到我了嗎?!”
廿五皺了皺眉,那孩子喊這麼大聲,只怕連兩岸都聽得一清二楚,“殿下,那船上有人在喊您。”
“我聽到了。”沈青青抬手將帷帽斜開,回望一眼,“他們都安全回去了,很好。”
沈雙全追到船尾,見被江風吹散的白紗之間露出一張帶著微笑的面容,雖兩船相去已遠,仍能模糊辨出卻是沈青青。
“真是青青那孩子,她這時候去臨安城做什麼?”他扶著船舷喃喃自語,過了片刻才回過神,垂手揉揉霜官兒拼命仰起的腦袋,“小霜官兒,船看不見了,我們進去。”
船在臨安城東側的渡口攏岸,一人朱紅官服,立在棧橋一側,碼頭上匆匆往來的人不自覺地向兩旁避開。
從甲板上望去,便似一點顏料分開了水面上的浮油。
“你回來了。”方扶南快步迎上靠岸的船,“平王已帶著綠蘿前往徐府,這時應當……”
沈青青尚未走上棧橋,遠處幾人風風火火闖來,將棧橋附近來往的行人隨意推開,直奔渡口。
為首的人一把拽過一個老船工,喝道:“喂,船家,有沒有一個形體偏胖,生得面善的人來這裡?”
“沒有的……沒有的。”老船工戰戰兢兢地低下頭。
“不可能走遠,快找!”那人一把推開老人,銳利的目光掃過碼頭上的人,“若找不到,一個都別想回去交差。”
方扶南撥開人群上前,問道:“幾位是奉了哪一司的命令?敢在這裡呼喝良民。”
“你?”為首的人斜睨一眼,見方扶南雖著朱紅官服,但年紀甚輕,未放在心上,只冷聲道,“左丞相的事,勸大人莫管。”
“是麼?既然方大人管不得,那我可管得?”沈青青走下甲板,抬手揭下帷帽,來到那人面前,“徐遠副將軍,一別多年,我只道將軍在天平山亡歿,竟不知,你在為徐老賣命。”
乍被撥出名姓,徐遠一怔,抬頭定睛,更驚得倒退兩步。
廿五等人亦摘下鬥笠,整齊地列在沈青青身後,厲聲喝道:“長公主在此,為何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