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九問道:“林大夫,那孩子情況如何?”
醫師抬手撚了撚小撇鬍髭,“傷勢尚可,情況也平穩下來,年輕人嘛,身體好得很,休養半年,好生將息,不會留下病根的。”
“有勞了。”嚴九抬手作了一禮,“我差平四送您回去。”
“九爺客氣了。”醫師哈哈一笑,眼睛一轉,“對了,那年輕人現下醒了,請幾位進去一趟,他有幾句話要說。”
蘇晴怔一下,往後瑟縮,“是關於……瑤花祠案情的,我就不去了。”
“案情總有一日要公開,現下聽幾句也沒什麼。”沈青青挽起蘇晴手臂,拉著她從草簾一旁閃進屋內。
顏晗也跟了進去。
徐七娘定一定神,“嚴九爺,請問究竟發生了什麼?”
“與七娘子所做相比,倒不算大事。”嚴九無奈搖頭,“你去天平山時,那裡有個‘黃雀’奉了命令去秦府奪取幾件重要物證,陸郎君按照約定該在秦府外接應掩護他,但陸郎君反過來阻礙,因此被那‘黃雀’刺傷——大致便是如此。”
“或許我確實想錯了。”徐七娘疲憊一笑,“我這樣做,一心想查清當年徐家軍遇害始末,越走越遠,牽扯出無數舊事,卻忘了考慮晴兒的感受……”
徐七娘抬頭看著嚴九,“嚴九爺,你說我這母親是不是做得太也差勁?”
嚴九爺再次搖頭,“後輩的事情,本就是要交給他們自己解決的。好了,我們進去,也聽聽陸郎君是怎麼講的。”
陸庭斜斜倚著一個軟靠,面上缺少血色,因肺部被刺傷,不時有些嗆咳。
蘇晴躲在厚簾背後,不肯出去。
“給兩位添麻煩了。”陸庭慢慢搖了搖頭,低聲道,“顏大人,還有……長公主殿下,我真的很抱歉。”
在被委託前去秦宅之前,他執意要求徐家那邊的人說明沈青青為何讓他們如此顧忌,卻得到了這樣的回答。
“不。”沈青青取出雲令,上面的血跡已經抹去,但刻痕內暗紅的顏色已經洗不掉了,“用這種虛假的東西,讓你捨命相護,是我該感到抱歉才對。”
她和秦老太爺為保護證據安全做了萬全準備。
可是,自以為將一切都握在手中的她,並沒有料到陸庭會有預謀來幫助她、保護她。
“菱娘。”陸庭輕輕碰了一下她疊放起來的雙手,無力地笑起來,“你曾問我,有沒有哪個時候,像莊戶孩子吃到了一顆熟透的野葡萄那樣開心過……”
“是有的。”他輕聲說著,像不忍打碎一個夢境一樣,“就在我握住雲令的那個時候——我自以為自己抓住了你們找了這麼久的證據,我自以為……幫你做成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可惜不是,這樣的喜悅在看清雲令時化為烏有。
原來是……虛幻的葡萄,虛幻的快樂,就像站在面前的人,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從那個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沈家表姑娘,成為了虛幻的、他再也觸及不到的長公主。
沈青青放下雲令,緊握在掌心中,“十一郎……”
“好吧,菱娘,別說。”陸庭笑著制止她,“我知道,你從不介意予人恩惠,可見你一定不喜歡欠人人情。但我這個人情,你便受著吧,這樣……”
他忍著胸口鈍痛,深深吐出口氣,下了決心,“我也好放下過去的事,去好好待阿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