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幾年來,我替徐家聯系過的人而已。”陸庭泛起一絲勉強的笑,“菱娘,自從察覺你在追查這事,我就想為你做一點事。只要有了這個,我死也值得……”
眼前的光線一暗,被人遮擋住,陸庭下意識抬眼去看來到身前的人。
“還有力氣說這麼多話,死什麼死?”顏晗將弓擲在一旁,俯身檢視一下傷勢,“刺偏了,死不了。”
說話間,海棠苑來的醫師與鄰近醫館的大夫一起到了,兩人為陸庭簡單地處理了傷勢,止住血,商議下來先送去醫館,待情況穩定下來,再送至海棠苑休養。
“娘子回平江了,也不往我們爺那兒去坐坐。”平四也來了,向沈青青笑嘻嘻地作了一揖,“我挑了幾個穩妥的孩子陪這位陸郎君去醫館,娘子和顏大人便往海棠苑去一回如何?也好換一身衣裳。”
秦玄海打量一下沈青青半身皆是血汙的模樣,連連點頭,“下官這就回憲司去,娘子和顏大人就先去海棠苑坐坐,一有訊息,下官就派人來告知。”
木瀆鎮一如往常,平靜的街道上偶有行人來去。
正值暮春,海棠苑忙著處理苗木,車馬進進出出,絡繹不絕。
嚴九爺親自站在階下,指揮著幫工們將各類花木分門別類整理好,整齊地碼在平車上。
“是阿青和子陵來了。”嚴九爺隨和一笑,“恰好,徐七娘方才派李運捎了口信來。”
沈青青瞭然,“天平山裡有訊息?”
“正是。”嚴九爺一邊向花園內走,一邊招呼李運。
一身勁裝的青年穿過院落,利落地行了禮,“軍祭酒,還有長公主殿下。”
顏晗點頭,“說說天平山的事。”
“忠烈廟以北三十四裡。”李運簡短的開場白引出了長篇大段的敘述,從他毫無起伏的單調聲音裡完全體會不到現場的驚心動魄。
“這些年徐清暗中馴養了不少為他賣命的青年人,除了少數留在臨安城,餘下大多藏匿在天平山深處。”
李運停頓一下,似在心中默默估算一會兒,“至少有四、五百人。”
嚴九爺抱臂倚著遊廊的柱子,插進話,“哦,這就足以說明徐老頭懷有異心了。”
“我們這次由徐七娘帶領,同行的有薛家軍和漠北軍舊部,還有幾位九爺道上的朋友。徐清似乎對練兵的事懂得不多,因此那裡全部沿襲徐家軍舊制,七娘很容易就破解了他們的警戒。”
“徐家軍當年在天平山遭遇伏擊,多半就是為了這個理由。”沈青青搖頭,略帶痛苦地闔上眼,“羌人從未成功渡過大江,怎會有能力在天平山佈下伏擊?但我們過去真的沒有料到,徐清會做出這樣自斷臂膀的事——至少當時看來是自斷臂膀。”
“但從今日看來,這樣做為的只是鏟除異己,就像他一直在做的那樣。”顏晗冷冷道,“而且,你也說過,南徐與北徐本就毫無幹系。阿桐,難不成你覺得他會為了這點小事就夜不能寐?你不要忘了,在那之前,他殺害了平江城裡多少無辜的女孩。”
沈青青出了片刻神。
過去的浴血戰鬥模糊了很多界限,大家在戰場前後彼此扶持,誰也不知下一個離開的會是誰。
當時的她是不會想到,在這樣親密的關系後,也是有人興致勃勃地打著自己的小算盤的。
又或是,那僅僅是她自己一廂情願的“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