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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內監提著一盞燈籠行走在筆直的甬道上,不時和藹一笑,“這是軍祭酒大人第二次來這裡吧?是不是仍同從前一樣?”
顏晗環顧周圍,這是一處不大的院落,一彎水流從西南角上引入在院內盤桓一圈,彙成東側池塘;院內草木繁茂,花卉蔥蘢,亭臺樓閣精緻秀氣。
他第一次來到京中時,皇帝便在此處接見了他,並告訴他,這是桐廬生前的住處。
“皇上是很念舊的人,雖然殿下去了多年,但依然留著這處,時時遣人來修剪花木。”老內監點點頭,“就好像哪一天,殿下還會從塞上回來一般。”
顏晗一句話都不說,只跟在他身後,不緊不慢地走著。
“顏大人也相信,殿下仍會回來嗎?”老內監走至正堂前,推開半掩的雕花門。
門外散落著一隻木屐,另一隻落在門檻內。
顏晗低頭看了看兩只木屐,想要俯身撿起。
老內監制止了他,“殿下走得那日下過一場雨,夜裡雨停了,殿下將木屐隨意留在這裡,匆匆出宮。皇上說,將這些東西仍照那日的情形擺著……”
“好了。”越璟從屋內走出,親自拾起那雙木屐,端端正正地擺在階下,看一眼顏晗,“姜遠山已經來過了,我想你的確也該來了。”
顏晗將琴從琴囊內小心取出,平放在窗下的琴臺上。
“滎木,你去吧。”越璟點點頭,親自掩上門。
“是。”滎木將燈籠掛在門外,慢慢走下臺階。
那雙木屐安放在階下,上面朱紅色的絲縧已經淡褪,鞋面上積著多年的灰塵。
滎木忍不住俯身細細吹去那些塵埃。
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這雙鞋的主人還會回來。
向從前一般,如同最歡快的雀鳥一般走進這座被塵封的院落,笑著採擷那些花卉,打趣他這個老僕人。
滎木回望一眼院落,他從來沒有見過誰似桐廬公主那般——她有一顆自由的心,彷彿自由的風,這世間的一切都絆不住她。
“那丫頭把東西藏進了這裡?”越璟為難地敲了敲琴面,抓起琴尾晃了晃,聽到裡面悶悶的金屬聲音,沉默片刻。
顏晗看到他的面色微微一變,輕聲問道:“皇上知道裡面是什麼吧?”
“朕知道。”越璟的語氣不由嚴肅起來。
他自然知道這東西,他也開始明白桐廬為什麼把它藏在一個可能永遠也取不出的地方。
她根本就不想讓這東西再被取出來。
“她在哪裡?你已見過她了?”越璟放下琴,心中煩躁,“讓她回來,我還欠她一句道歉。”
“臣尚且不曾見到,但過去軍中的醫者師尹跟隨方大人在平江辦案,已見過殿下。”顏晗取出一封信件,放在琴絃上,溫聲道,“殿下從不曾生過氣。”
“這字跡……果然是她沒錯。”越璟將信攥在手中,抵在額前,喃喃自語,語氣痛苦不堪,“我就知道,就算天下人都死絕了,那丫頭也還會好好的。”
顏晗不語,他能夠體會這種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