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熱鬧。”燕娘笑著越過女孩子們,走進大廳,學著正咿咿呀呀唱著戲文的小旦一甩袖子,繞到沈老太君身邊,“沈家老太君,我們家大夫人向您請安呢。”
“客氣,客氣。”沈老太君笑著起身,向堂中唱小旦的招了招手。
那女孩抹了抹鬢邊的汗,嫋嫋婷婷地走到沈老太君面前。
“瞧瞧這孩子,豈不與青青有些像?”沈老太君笑道。
燕娘仔細覷了一眼,又轉頭去看沈青青,見她渾不在意,才點頭道:“眉目之間確乎有些像,只是神情不像。”
這唱戲的女孩子有些怯怯的。
“才學起來的,這樣也夠了。”沈老太君揮了揮手,吹打的女孩子們起身行禮,魚貫而出。
唱小旦的女孩也退了下去,便有個中年美婦人上來,“多謝前輩教誨,昨兒已求了寒山寺的簽,說後日上路,最是合襯。”
“那便好,我命人給你們封了二十兩銀子作盤纏,還封了書信囑託人照應你們,若還缺什麼只管與我說。”沈老太君笑得見眉不見眼。
婦人又說笑幾句,千恩萬謝地走了。
“老太太這是做什麼呢?”燕娘悄悄扯了扯沈青青衣袖。
“老太君從前是餘杭最有名的小旦,因此喜愛提點這些越劇班子,若見她們生計艱難,便託從前的相識幫襯一番。”沈青青從地上撿起一朵珠花,想必是方才那小旦落下的。
“就算是幫襯後輩,怎偏要尋……與娘子生得像的?”燕娘仍然不解。
沈青青低眸一笑,“這樣才有趣呢。”
沈老太君的那些書信,大半送與京中的名角和大班主,餘下的都是沈家生意場上的主顧與交好,那其中有一封自然會送到素來幫襯沈家的顏晗手中,此舉並不會令人生疑。
再者,當那出回溯塞上故事的戲唱遍京城,三街七巷皆有些與她容貌肖似的小旦,豈不令藏在暗處的人心驚不已、亂了陣腳?
到那時,才現得出沈老太君佈下的好棋局。
燕娘摸摸面頰,雖不明白沈青青說的哪裡有趣,但出於好意賠笑兩聲,道:“大郎君聽夫人給娘子送東西來,也千叮萬囑要添上一車,還不讓我們看。死沉死沉的,多半是些兵器,夫人說了他幾句,他還抬出三娘子來搪塞夫人。”
燕娘搖了搖頭,輕聲嘆息:“也不知我們三娘子往哪兒去了,夫人平日最喜歡的便是她。”
沈青青轉過迴廊,寬慰道:“三姐姐辦完了事情,自然會回來,燕娘也要多勸著夫人一些。”
燕娘點頭,“正是這個理。”
“代我向夫人請安。”沈青青道。
“娘子放心。”燕娘矮身一禮,正要走,繡帕一角猛拍了額角,“瞧我這記性,偏生忘了。我們二娘子也有句話:沈家九娘要辦賞花宴,帖子下到薛家,娘子同我們二娘子一道去,豈不比表親更風光?”
沈青青含笑點頭:“好。”
“娘子!娘子!不好啦!”翠芽從後面一進廳堂沖出來,一把拽住沈青青的衣袖,急道,“娘子快去看看,方才薛、薛家送來的箱籠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