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內燭火搖曳,沈老太君坐在主位,身旁一大領羊毛毯,裹著三個熟睡的孩子。
堂中挨挨擠擠,每個角落都是人——田莊裡所有的下人都集中在正堂,心大的倚著牆壁打瞌睡,膽兒小的則彼此抱成一團。
沈青青站在廊下,裹著暗青色鬥篷,就著廊前燈籠搖曳的光,看手中的信。
林月娥和燕娘站在她左右,綠蘿和翠芽瑟縮在後。
“姑娘,還真有人闖進來了,若非那位十七姑娘的心,我們豈不是處處受制?”燕娘咬牙,“那個吳氏還真把自己當什麼了?原先也不過是吳家一個小小庶女,給我家大夫人提鞋都不配,還敢耍這樣的手段,切,也不怕報應。”
她看林月娥和翠芽都聽話不少,因此聽沈青青的話回了薛家,誰知未過兩月,吳氏又派人來尋晦氣,氣得她當場一扔對牌,就跑來了田莊。
結果,就與沈雲心遣來報信的小廝碰了個正著。
燕娘氣得七竅生煙,又親自回了薛家一趟,帶來十七八個最得力的僕役,其中一人據說還是當年薛家軍中的副將。
林月娥面色僵硬,她猜到吳氏不會善罷甘休,可萬萬想不到吳氏竟想出這麼個玉石俱焚的法子——但沈家財厚,這一個田莊於吳氏或許什麼都算不上,可林月娥卻放不下傾注了近十年心血管理的田莊。
幸好,沈青青看過沈雲心的訊息後,並沒有為避禍接受燕娘離開田莊的提議,而是決定留在這裡,給那些上門挑事的人一個教訓。
綠蘿看著階下豎起的厚木板,聽見那群小混混在庭院裡亂轉,渾不知是局,不由一哂,“娘子,這些人不過烏合之眾,不足為懼。”
翠芽眨眨眼,往綠蘿身旁挪了些。她不如綠蘿見過大世面,聽著外面人聲嘈雜,心裡七上八下的,根打鼓似的。
綠蘿見狀,攬著翠芽肩頭,笑道:“來,翠芽姐,我護著你。”
“小蹄子,不害臊!明明是娘子護著我們呢。”翠芽鼓起腮幫。
東側,方才的應門的小廝沿著長長的木板牆“嗒嗒嗒嗒”跑來,“娘子!還有林大娘、燕娘!那夥人都進來了。”
“好。”沈青青打亮火摺子,點燃手中藍色的燈籠,高高舉起。
燕娘看著那一點幽藍的火光,眨了眨眼。
她跟隨嚴璀加入薛家,夜間偶爾路過演武場,也曾見演武場中,薛老太君教授這燈火傳令之法,不想沈青青竟也會。
東西兩側的院角齊齊亮起七八點藍色的火光,瞬息即滅。
沈青青後退一步,將手中燈籠往木牆內一擲。
藍色的燈火在夜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恰好落在荀七腳邊。
荀七猛地跳開,身邊的小混混哀號道:“這、這、這、是、是、是……鬼火!”
他的話得到了旁人的響應,“對對對,我方才也看到西邊院角有鬼火,但一晃就沒了,原來不是我眼花!”
“胡扯!”荀七把小混混一巴掌打到地上,“荒郊野嶺才有鬼火,這麼大個莊子裡,怎會有?!”
四下裡火光驟亮,荀七抬頭一看,這才發覺自己身處,四周並非牆壁,而是木板圍成的圈,木板塗成白色,內側擺著花盆,黑夜中看不清,讓人誤以為是牆。
四面木板人為地在庭院裡圈出一個甕城,將荀七等人牢牢困住。
荀七暗道不好,四下一望,見東西兩側各有人手持長刀,喊打喊殺地沖出來,更覺心肝都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