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可……可他們就是信不過外族,莫說桐廬公主責怪他們,就是皇帝來了,不信也不可能變成信,這是沒辦法的事。
“殿下,白石城固然危急,但塞外情勢未知,漠北軍亦不敢大舉出動。”仇秩嘆息,“殿下莫為一時意氣,誤了大局。”
仇秩很為難。
漠北軍退回關內,扼守兩關,雖丟了塞外七城,但好歹控制住局勢,沒讓戰火像孝清帝時期那般燒到中原。
若是調出大量兵力救援白石城,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兩關失守,那……莫說他擔不起這個罪責,到時候是否還有人來給他定個罪責,都不好說了。
“我知道,不會讓你們為難。”桐廬公主搖頭,“北羌逐水草而居,騎射雖佳,於火攻未必在行。我觀白石城中街道屋舍多為石塊堆疊,草木稀少,並非火攻所合之地。”
仇秩點頭。
“我親自去吧,紹布將軍與我相識。”桐廬公主掃視身前眾將,末了搖頭,“其他人不必去了,白石城所缺,並非戰將。人多無益。”
紹布悍勇無匹,漠北軍中只有大將軍仇秩能與之匹敵。
而且她此去,為的是穿越重圍,潛入白石城,助其退卻北羌,並不是帶人去廝殺。
“殿下,末將……末將以為不妥。”仇秩面色凝重。
“有何不妥?”桐廬公主從侍從手中接過韁繩,抬眼看仇秩,“大將軍尚有更好的計策,不如說與我聽?”
“這……”仇秩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最大的不妥就是面前這女郎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啊,若有個三長兩短,他擔不起這個罪過啊。
可這話又不能說出口,仇秩急得差點搓破了下巴,使勁向顏晗使眼色。
顏晗在諸將滿懷希冀的目光中走到桐廬公主面前,先取出藏起的摺子交還桐廬,而後拽住馬韁,“末將有一計,與殿下比之,略勝一籌。”
“……”桐廬公主懷抱奏章,面色不善地瞪著他,“你說。”
“末將與殿下同去。”
仇秩覺得整個世界都灰暗了。
漠北軍遭此算計,無奈軍中俱是武人,仇秩滿心希望顏晗這個腦子好使的幫著公主查明事實,好還漠北軍一個公道,誰知他們都要跑去塞外,這也太胡鬧了吧?
桐廬公主一怔,隨即粲然一笑,“果然略勝一籌。軍祭酒大人,軍令如山,反悔可來不及的。”
暮色中的白石城沐浴在一片火光之中。
紹布在城中四處檢視,帶著火的羽箭幾次從他身邊掠過,落在城中石磚上寂寂燃燒,末了將白色的石磚燙出一塊黑跡。
“將軍!將軍,你看,是漠北軍的馬!”城頭的弓手傳來興奮的喊話。
紹布登上城樓遠眺。
寸草不生的荒野上,一騎快馬在零零散散的北羌弓手破開一條鮮明的道路,馬的速度太快,甚至連羽箭都追不上,馬前方道路上的羌人也不由自主向旁退開。
紹布目不轉睛地盯著飛速移動的快馬,算準時機後,喝道:“開啟城門。”
城門開啟了一線,紹布又令:“關閉城門。”
一開一閉之間,快馬已進入城中。
紹布大步跨下城樓,“哈哈”一笑:“漠北軍的軍祭酒大人,又見面了。聽聞大人乃棄武從文,今日於亂軍之中疾馳入城,果然鋒芒畢露。”
顏晗默不作聲,解下鬥篷,露出懷裡緊摟的少女。
紹布大驚失色:“這……長公主殿下也來了?!”
“輕聲些,殿下睡著了。”顏晗冷淡地瞥了紹布一眼,語氣中略有些責怪與幸災樂禍的意味,“她整夜未睡,路上撐不住了,就知道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