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我?”方扶南很意外,目光落到沈青青身上,那女孩子靜默地站在那裡,看不出她究竟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不必謝我,還是去謝青青吧,她為了救薛家,擔了很大的風險。”
“別聽他胡說,我能有什麼危險?”沈青青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我樂意這麼做,和別人都沒有關系,你也不用來謝我,還是先去看看老太君和你母親才好。”
“好。”薛麟想也知道嚴氏準是哭成了一團,卻還要打疊起精神安撫底下一幹丫鬟和姨娘,也夠難處的了。到底是撫養自己長大的母親,心裡放不下,急匆匆走了。
方扶南搖頭,“太險了,縱然平王不認得你,你就不怕被他身邊的人認出來?還敢同他那樣說話。”
沈青青瞪了他一眼,背過身嘀咕:“認出來又怎樣?還不許有人長得相像嗎?”
方扶南失笑,搖了搖頭,不再說下去。
“你就嘴硬吧。”說罷,他拿出扇子,道,“我先去一趟海棠苑,黃昏時分去忠烈廟查案。”
“好,知道了。”沈青青點頭,見他走遠了,才低低嘆息,“我自然不怕的。因為哥哥他忌諱這些啊……”
生死幽冥之事,誰敢報到聖上跟前去?更別說還是他最疼愛的妹妹,誰都曉得這玩笑開不得,來一個打死一個。
“阿青。”迴廊處,響起百轉千回的一聲呼喚。
沈青青轉過頭。
一個身著青色官服的男人出現在盤曲的迴廊下,身材魁梧,雖然已到中年,但步履依然矯健。
“阿青。”
他一路走一路呼喚,彷彿要喚回什麼失卻的東西,一直快步趕到沈青青面前,定定看著她,“麟兒跟我說,你來了。”
“是,我來了。”沈青青抬起頭,輕輕道,“是我啊。”
“阿青……”薛躍搖頭,抬手想碰碰她,卻又不敢,末了一隻手遮上眼睛,顫聲道,“這不是夢,這不是夢……”
不是夢,但再睜開眼時,已經是兩生的距離了。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
“寧願聽你、親口來說退親,寧可換我、去死……”薛躍斷斷續續地道。
他向來木訥,這十年來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這兩個念頭。
而不是留他一人,忍受了十年的痛苦和後悔。
“我不是還在嗎?什麼死啊活的,好不吉利。”沈青青偏過頭,收起笑,神色轉為黯然,“是我任性了。”
大概是錯了,不該賭氣,不該去塞上的。
太太平平地嫁進薛家,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事情了,不會有方扶南說的那些,雖然那樣就不會認得顏晗。
但,那不也很好嗎?
可是……如果她不去塞上,誰能抗下連番而來的問罪詔?不查明七城之役的真相,又有多少將士會枉死?守不住城池,北邾的命運會不會重演?
情可以舍下,可兩頭都是數不清的人命,選哪一邊都不對。
她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父親、伯父,還有哥哥,他們都沒有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