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青瞥了一眼方扶南,又道:“若今日在這裡的不是方大人,我看你要如何收場?”
“我……”薛麟良久才回過神,木僵的思維“咔咔”地轉動。
她的身份……為什麼老太君猜到了卻從來不說?是因為說出來,聽者無心便一笑置之,謂之痴人說夢,而若是聽者有心……那將是怎樣一場軒然大波?
如此一想,心下頓時一片冰涼,什麼急切惱怒,都去了大半。
方扶南平複了一下情緒,帶著兩人走進忠烈廟,仔細關上隔扇,正色道:“薛郎君,這話萬不可再說。”
薛麟或許想不透,但方扶南卻知道,桐廬公主的生死,關乎著無數人的生死。隨意一句話不慎,招來殺身之禍的不僅是沈青青,只怕在這過去、現在、未來,凡是與她相關的人,都不能倖免。
方扶南看看薛麟,不由暗暗嘆息。雖然腦子挺好使,但終究年輕氣盛,不知什麼叫做“慎言”。
沈青青倚在香案前生悶氣。
若論膽大妄為,她也不輸薛麟,深夜持械不顧宵禁出城算什麼?她還敢單騎出城馳入羌人的地界去尋顏晗呢!
可敢做是一回事,這信口胡說卻是怎麼一回事?!腦袋長在頭上是當擺設的嗎!真是蠢貨,比薛躍還不如!
“青青……”方扶南走近,看著睫毛低覆的女孩子,“我能這樣叫你嗎?”
畢竟她是桐廬公主,是掌江山的越氏,“青”是她的閨名,不可隨意喚。
“無妨。”沈青青從沉思中回過神,抬起眼,看向方扶南,目光柔和,“我信你,方子裁。”
“能讓殿下信任,真是榮幸之至。”方扶南欠了欠身,向沈青青笑了笑,“為何不問我憑什麼如此深信不疑?”
桐廬公主十年前就死了,這事從來沒人懷疑過,這會兒突然冒出一個如此年輕的女孩自稱是死去的公主,誰會就這麼信了?難道僅憑她的容貌?且不說這世間是否真有全無關系卻長相相似的人,便是奇人異士所謂的易容術,也並不少見。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吧?”沈青青倚著身後香案,抱臂看著方扶南,又看看呆立在一旁的薛麟,“薛家究竟發生了何事?是與提刑司有關吧?”
“我正要說到。”方扶南取出收到的急信,展開來遞給沈青青,“你看看這個。”
潦草的字跡,說的是,平王和提刑司要夜闖薛家搜尋。
沈青青的眉頭擰起來。
就因為通判姜遠山失蹤前最後到過薛家,就帶著人夜闖薛府搜尋,而且還有個平王摻和進去,真是莫名其妙,陰陽怪氣。
這哪裡是查案?倒像是已經知道了真相,去抓人的……甚至,更像是……
“這文書不合憲司規矩,我正要問你……”方扶南說到這裡,一頓,看向兀自在那裡發呆的薛麟,肅然道,“薛郎君,你實在不該來此,不管這事其中有怎樣的隱情,沖關拒捕,只會給你們薛家添上更大的罪名。”
薛麟睨了方扶南一眼,哼聲道:“方大人,我有沒有沖關拒捕與你何幹?薛家罪名越重,不正是你們憲司樂意看到的嗎?”
“你們……?現在爭這些有什麼用?”沈青青將兩人來回地看了看,頭都大了,一個兩個風風火火連夜趕來,卻說到現在,還沒將事情說清,“到底怎麼了?”
薛麟沒好氣地橫了方扶南一眼:“讓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