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這半個月以來,最最後悔的一件事。
吳氏嘆了口氣。
“母親,那賤丫頭是不是已經寫信告訴父親了?”沈蕊纏著吳氏哭,“女兒知錯了,不要告訴父親啊……”
“你啊……”吳氏也抹了抹眼角,她自己將女兒養得如此不成器,除了護著還能怎樣呢?
“你放心,我已知會了驛館的小廝,若有送與你父親的信件,一律積壓不發。”
“大夫人,奴家進來了。”一個青綢襖的婦人挑起簾子走了進來。
吳氏點點頭,來的是她的陪房淩氏,也是沈蕊的乳母,花大白的母親。
沈蕊低下頭,揪著帕子擦眼淚。
“哎呀,我們蕊姐兒怎地哭了?是哪個小蹄子惹你不高興了?”淩氏從懷裡掏出一個黃楊木根雕成的小貓兒,塞到沈蕊手裡,笑道,“奶孃今個兒從紫雲觀前過,瞧著這小玩意兒新鮮,給你帶了一個。”
“多、多謝奶孃。”沈蕊抽抽噎噎地道。
“這孩子頑皮,讓你見笑了。”吳氏嘆息著搖了搖頭。
“蕊姐兒還小,心裡頭受了委屈存不住,也是有的。”淩氏和藹一笑,從袖子裡拿出一張薄紙。
吳氏目光一黯,沈蕊也是要議親的人,年紀著實不小了,還這麼不懂事地鬧,終究是這些年太過嬌慣著她了。
“薛家的事情我昨兒個就聽說了。”淩氏將那紙遞給吳氏,“聽說是薛老太君並薛大夫人等一幹女眷在天平山裡頭遇了匪,剛好得表小姐搭救,因此薛老太君歡喜得了不得,嚷著要求娶表小姐作孫媳婦。”
“昨兒大半夜的,薛家還著人往寒山寺找老和尚算姻緣。”淩氏點頭,指點著吳氏手中的紙,“這是我著人偷偷抄的一份兒,只可惜老和尚嘴緊,不肯透露薛家郎君的生辰,因此只抄回了女孩兒的八字。”
吳氏看著看著,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這上面的,並不是青青的生辰。只怕是薛家要求娶別家女孩兒,傳著傳著,便傳混了罷?”
沈蕊一聽,放心了大半,一顆心落回肚裡,撫著心口,破涕為笑,“不是娶沈青青呀?害我著急了好半日的,我這就回去打那些亂傳話的小蹄子們!”
“不是的。”吳氏安撫地拍拍她因為哭泣顫抖的肩膀,“薛家仁厚,青青舉手之勞救了他們,他們送些謝禮也是常事,若說下聘什麼的,怕是以訛傳訛誤會了而已。薛家畢竟是大戶人家,真要聘娶孫輩的長媳,怎會如此輕率?”
“他們薛家一門忠烈,過去連公主都能求來為婦,想來也瞧不上我們商賈人家。”吳氏最後這樣嘆息。
吳氏每到這時候,總痛恨自己沒能生成吳家的嫡女,縱然當初在閨閣中費盡心思與嫡姐們交好,掐尖要強,百般經營,最後也不過是嫁了個富貴些的商賈出身的人家。
雖然家財豐厚,家裡下人都尊敬她這個吳氏的娘子,可如今生的女兒再嬌養,終究嫁不到真正的富貴人家去。只望沈家能夠富貴長存,才能多庇護那些嫁出家門的女兒們。
“好了,蕊兒,你先回去吧。”吳氏不想讓女兒也因此擔憂,忙收起了憂慮的神情,拍了拍沈蕊的肩,“有我和你淩姨在呢。”
“嗯。”沈蕊帶著鼻音,拖拖拉拉地起身走了出去。